沈鶴在榮家留了下來,改名為榮鶴蓮,他叫著榮遷安父親,成了榮家名正言順的郎君。
張家的事情幾乎沒讓他插手,榮遷安只領著他去了一趟京兆府衙,也不知道與那位蔣大人說了什麼,當天夜裡張家就因為私賄朝臣,為奪利益謀害商戶,欺壓百姓謀財害命等罪名盡數下獄。
那張老爺為賺取不義之財手中染了無數人命,張家據說枉死的小兒子更是吃喝嫖賭,奸虐男女稚童,逼良為娼,手段歹毒,那樁樁件件罪名羅列出來,張家成了京中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那一日鬧市抓人的事情也查明是有人知曉張家事後,有意藉此謀害榮家,其身後罪魁被一併發落,而榮家的小郎君經官府查證之後非京中之人,祖籍南地,因父母去世去歲方才入京。
榮太傅愛惜其才華,又憐其身世,加上膝下只有兩個女兒,便將其收為義子取名榮鶴蓮。
榮鶴蓮的身份過了明路,哪怕有人質疑沈鶴之事,但在張家案子蓋棺定論,且世家那邊因與張家勾結被榮遷安將計就計反將一軍,付出兩名朝中重臣為代價之後,也無人再敢提及此事。
“看明白了嗎?”
榮遷安將外間送來的訊息遞給榮鶴蓮看過之後,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說道:
“世間之事無絕對,有時候看似不利,實則可能就是生機,你心思敏慧,但卻無太多城府,且慣來喜歡以動手解決,往後要多動動腦子,學著利用能利用的東西,不必出手便能得償所願。”
榮鶴蓮點點頭:“是,父親。”
榮遷安指了指他:“我教你這些,是讓你有能力保護自己,並非讓你謀算於人,心正方直,無愧於己,明白嗎?”
榮鶴蓮:“明白。”
……
榮鶴蓮留在榮家之後,徹徹底底融入了這個新家,他不再忐忑不安,不再夜夜夢魘,摒棄了所有過往的卑劣和惴惴惶恐,如同雨後松柏,努力朝著榮家人所想要的方向成長著。
他優秀,正直,開朗明銳。
他俊逸從容,笑起端方如玉,偶爾也有幾分狡黠腹黑,他身上隱隱有些榮遷安的影子,卻又與他的肅然端正不盡相同,明朗如同日升朝陽,成為人人口中稱讚的榮家郎君。
榮珍到了年歲,與宋家二郎君兩情相悅定下婚約,嫁入宋國公府後夫妻恩愛,榮玥也一日日長大,從當初那個不諳世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長成了明豔嬌媚惑人心魄的小女娘。
她愛嬌,性子暴烈張揚,如同一團豔麗的火,無論身處何處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太子逐年成長手握大權,榮家水漲船高地位越發特殊,長女出嫁之後,剛及笄不久的榮玥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餑餑,加之她容貌過盛,惹得京中適齡少年競相追逐。
榮鶴蓮剛開始只是為了保護榮玥,覺得那些狂蜂浪蝶配不上他家芝芝,所以竭力出手阻攔,可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目光越來越多地落在榮玥身上,見她與旁的男子說笑會心生嫉妒,見她與別人靠近會忍不住滋生陰暗。
他想要無時無刻地靠近著她,想要她眼裡只有他,可她仿若只將他當成一起長大的兄長,哪怕再親近時眼裡也無半絲旖旎。
榮鶴蓮知道自己是榮家義子,是所有人眼中的榮家郎君,他們是兄妹,他不能貿然行事給榮家招惹汙名,更不能毀了榮玥。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榮家賦予,他得有一份自己的家業,得與榮家分離開來,他才能有資格去攀折明月祈求所願。
……
“你最近怎麼回事呀,總在族學瞧不見你,而且你怎麼還跑去跟人做生意了?你難道不知道入仕之人不得經商,世家那些人本就跟爹爹不睦,你這般下去將來若想入朝肯定會遭人詬病的。”
榮玥俏臉上滿是不解,看了眼捱了打後坐在屏風後正在上藥的榮鶴蓮。
那屏風雖然擋著裡面光景,可榮玥親眼瞧見爹爹是動了氣下了狠手的,剛才回來時他後背都見了血,聽到裡面隱約傳來的吸氣聲,榮玥只覺得自己後背都是忍不住的疼。
等上完了藥,裡面下人退走之後,榮鶴蓮拉上衣衫就看到繞過屏風走過來的女娘。
榮玥見他滿臉蒼白額頭上全都是汗,忙擰了帕子替他擦了擦:“阿鶴,你疼不疼?”
“爹爹也真是的,教訓你就教訓你,怎麼能真打得這麼狠,這大夏天的要是傷口起了膿症可怎麼是好?”
榮鶴蓮靠得太近,幾乎能瞧清楚她白皙臉上細小絨毛,她好像又好看了,紅唇開合間讓他忍不住失神,見小姑娘滿是擔憂。
榮鶴蓮倉促避開眼,垂著眼簾低聲道:“是我有錯,義父教訓我也是應該。”
“你還知道有錯呢。”
榮玥嗔怪:“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麼就跟人做生意去了,還逃學跑那麼遠的地方,你是缺銀子花用?我那裡還有好些,待會兒我都給你……”
“不用。”
榮鶴蓮一口打斷:“我不缺錢。”
榮玥愣了下,就見他朝後避開了些,伸手取了外衫套在身上,
“義父從未短過我花用,我也不缺銀錢,我只是覺得我入榮家多年不該事事依賴你們,而且義父和太子殿下近來有些麻煩纏身,陛下對太子殿下的態度你也應該知道,雖說有賀家幫襯著,可世家那邊百般為難,我也想要盡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