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侍郎笑了一下,面容突變,喝道:“來人,將衛長風等一干叛賊拿下!”
次日,漢軍再次啟程南歸。但這一回,行軍的隊形上卻是不同的。
原來衛長風所帶的部隊幾乎沒人有武器,都集中在中路,左右兩邊則是張侍郎帶來的部隊相伴。不過,與其說是伴隨行軍,不如說是監視更恰當一些。
在隊伍的最前面,多了數十輛囚車。不但衛長風被關入了囚車,而且各將領也都被關了起來,自衛長風以下,一直關到了參將。
不得不說,這一回朱令的陰謀還是玩兒的不錯的。
上一回,他想抓方鎮海,結果全體將領要造反,朱令鎮壓不住,只得讓步,這個教訓極為深刻,所以這一回朱令可說做了充分的準備。
首先,他將方鎮海和衛長風調的一個天南一個地北,讓二人不能相互支援。其次,派出兵部侍郎來執行任務,萬一失敗,他自己也沒有性命之憂。第三,令張侍郎帶領十萬大軍前來,這是一個一舉兩得之計,既搶了功,又有足夠的部隊來鎮壓叛亂。第四,就是讓張侍郎先解除了衛長風所部各級將領的兵權,控制了部隊,然後以請客之名將所有高階將領聚集到一起,來個一網打盡。
結果,衛長風等人只能束手就擒。
張侍郎倒也爽快,衛長風等人一抓,他就明白告訴眾人:抓固然是抓了所有人,但其實真正要抓的,也就是衛長風一個,只是眾將與衛長風交好,衛長風又是統帥,為防萬一,只能先將所有人都抓起來。但回了長安,審查明白,沒事的人自然會統統放掉。至於衛長風為何被指為謀反,張侍郎卻是一無所知,只知道朱尚書親自佈置,讓他以此名義抓了衛長風。
眾將自是罵聲不斷,但罵也沒用,張侍郎說的明明白白:“各位將軍,我要是不抓各位,或者放了各位中的任何一個,我和我全家的腦袋就得掉,所以各位罵是儘管罵,但我實在沒辦法,人在朝庭,身不由已,還請各位見諒。”
最終,眾將只能主動的“見諒”了。
不見諒又怎麼辦?
好在,這一路上張侍郎倒也沒難為眾將,每走一段就佈置了人員準備好,然後輪流放眾將出來活動活動,雖然不能說頓頓好酒好菜,但對眾將倒也是飲食不缺,有什麼要求,只要能滿足的,也是儘量滿足除了放了眾將以外。
只是,他一直十分小心的避免眾將相互接觸,不但行走時將囚車間距離拉的遠遠的,而且下寨時也是一輸囚車一個帳篷,嚴格禁止眾將交談。因為他心裡明白,一旦讓這些人相互能夠勾通,保不齊什麼時候這些人一聲令下,整個漢軍就得開始內戰。
但他也不敢為難眾將。他知道朱令其實就是想報復衛長風,要想把所有將領都殺掉,皇帝也不能讓啊,所以他要敢難為哪一位,只怕這些人一放出來,就得算計自己的腦袋,這些人可是刀頭打滾的出身,他一個兵部侍郎,真是哪一個都惹不起。
所以他不但對眾將沒有為難,而且對衛長風還特別的優待。這不僅是怕衛長風的手下報復,而且,多年的官場經驗告訴他,就算是死刑犯,只要那刀還沒砍下頭來,就有翻盤的可能,何況象衛長風這等威名赫赫的將領。
漢將一路返回,景色漸漸變化起來。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不見了,河流、山川、樹木、城池,那些熟悉的景色一點點出現。
然而,漢軍將士並沒有歡呼雀躍。
將領們被裝在囚車裡,士卒們空著手被監視著。他們這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這些為了血戰,終於趕走匈奴平定北方邊疆的人,卻成了罪人,成了隨時可能被以謀反大罪殺頭,甚至可能連帶著誅九族的人,他們什麼時候犯下了此等大罪的?
沒人能說得出。也許是他們在與匈奴血戰後,夜晚疲倦的入睡後,在夢裡犯下的?
他們又是如何謀反的?更沒人知道。無數次出生入死,無數次死裡逃生,無數次,他們的刀劍連弩將匈奴人擊倒在地,結果,他們居然謀反了。
真不知道這該讓人笑還是該讓人哭。
大軍回到中原,被拆成了幾個部分,分散在幾處被看管起來,一個個的加以審問,而一眾將領,則被押往長安。
衛長風終於回到了長安。
坐著囚車,他回來了。
長安的景色依舊。
除了城池更破敗了一些,居民更密集了一些,其他的,沒有什麼大的改變。
但衛長風卻變了。
離開長安時,他是一個普通士卒,無人理睬,無人知曉。
返回長安時,他是一個大將軍,而且是犯了謀反大罪的大將軍,所以當他的囚車進入長安城時,街道兩邊早已人山人海。
如果衛長風現在騎在高頭大馬上,這些人就是來看大將軍得勝回京的,如果衛長風被裝在囚車裡回京,這些人就是來看賣了賊陰謀敗露罪有應得的。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熱情,既然有熱鬧,當然不妨來看。
衛長風坐在囚車裡,看著前面。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在他的臉上和身上掃著,而他,只能淡然。
“叛徒!”邊上,一個人輕聲叫道。
這一聲雖輕,卻引發了共鳴。
“漢奸!”一個聲音大聲叫道。
“賣國賊!”好幾個聲音叫著。
“殺了他!”“該當把他千刀萬剮!”“殺他全家!”
四下裡一片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