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不時有傷員站起,走近,然後走遠,再走回,而韶念仍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不動。
日漸西下,韶念終於動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鏡,然後轉身離開,背影,有些決然。
就在韶念離開後不久,鏡所躺著的那堆乾草堆後方的一堵牆忽然盪漾起一抹詭異的波動,遂即,一個纖長的人影慢慢在那道盪漾的波紋中浮現。
他穿著一身深色古服,右手拿著一柄摺扇,容貌清秀間不失陽剛,然而眉間卻滿是桀驁。
不是別人,正是然。
恰在此時,一個傷員自遠處走來。他一開始沒有注意到空中那抹不起眼的波紋,可是下一刻,他卻是在余光中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影!
傷員咦了一聲,頓時警覺。他猛然回頭,眼看著就要看到那突然出現的人時,千鈞一髮之際,然驟然眯眼,一手在空中連點數下,頓時,一道無形的屏障便自他腳下升起,將鏡和他全部籠罩在內。
那傷員回頭,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在他看來,鏡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乾草堆上,全然不知自己方圓五米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一個人。
傷員皺眉,他明明感覺到了真氣波動,然而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只得作罷,臨走時,還自言自語了一句:“見鬼了,我不記得我感知出過問題啊?”
屏障內,然緊緊盯著那傷員,直到他離開,才鬆了一口氣。
他先是向四周看了看,確保方才匆忙間部下的禁制沒有漏洞,然後才面向鏡,眼中波光沉沉,有些讓人摸不透。
然看了一會兒,然後發出一聲輕笑,然而笑容中卻沒有半分舒暢,盡是悵然,還有一抹嘲諷。
不知他究竟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昏睡中的鏡。
好半響,他才自言自語了一句:“這要來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啊,偏偏我還不能見死不救。”
他的上下兩句話根本沒有什麼前後關係,不知究竟想要說什麼。
然在鏡面前蹲下,伸出手,貼上鏡的額頭,這才發現觸感竟是驚人的冷。
不似普通人發燒時的滾燙,鏡全身就像是一塊冰,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寒氣。
然挑眉,第一次,他的目光中有了一絲意外。
他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後再去感受了一下鏡的身體狀況,再三確認後,才確信自己的感知沒有錯。
的確是陷入幻境了,而且是那種本人不願醒來的幻境。
然輕嘆一聲,閉目,一手搭上鏡的額頭,默唸,下一瞬,一道無形的聯絡自然的手和鏡的額頭將兩人連結起來。
真氣自然體內湧出,然後盡數沒入鏡的體內。
若是細看的話,則會發現他們兩者相接觸的部分正隱隱發出淡淡的光芒!
然而這光芒的顏色卻並不同於普通鬼族法術的灰黑色,而是透出淡淡的暗紅光芒!
不錯,然此時此刻所動用的,是鬼族和人族公認的禁術之一,渡魂。
渡魂渡魂,顧名思義,將施法之人的魂強行渡到另一人的體內。這種功法本身並不如何邪惡,禁止它的原因更多是因為危險,若是一個不注意,那麼兩個人的魂便會共處一體,或是兩者雙雙魂飛神散,只留下兩具行屍走肉。
對於鏡的沉睡,韶念和洛伊凡束手無策,他們是沒有機會接觸到禁術的。但是渡魂這種禁術,用在此處卻再好不過,總好過永遠醒不過來。
此番,然就是要把自己的魂魄,渡到鏡的體內,把她的魂喚醒。
鏡一直平靜無波的面容忽然發生了變化。她雙眉緊皺,哪怕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是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可見她本人究竟有多痛。
然亦是一聲輕哼,原本冠玉般溫潤的面容此時此刻顯得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