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杜潤生一噎,將桃花扇一張,故作風雅地虛掩過去,“新生狀元,你還是想想怎麼以柳為題寫詩罷。”
“柳?”洛雲瑤一動,不自覺就張口而來,“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話出時本是朗朗讀書,越到後面越覺得不妥,聲音也就小了下去。
先不說到了一個架空年代用盜別人的詩是一件多麼不道德的事,但提秦大將軍那裡還有一本《蘭亭序》呢。鬼知道到時候來一個人揭穿她得有多尷尬。名聲壞了,就別想在官場站腳了。
“好詩!”杜潤生唸了幾遍才終於搞清楚了這句詩的模樣,不由對著人一念成詩產生佩服。當然更佩服這句詩,轉頭灼灼地看洛雲瑤,“還有嗎?”
這幅求知如渴的樣子,真是個好學生。洛雲瑤玩心起,像夫子一樣的教導他,“想知道啊?你就別把這句詩給傳出去,悄悄地。你知我知。知道了嗎?”
杜潤生支著桃花扇撐下巴,一臉乖孩子的“嗯”了一聲。
真乖。洛雲瑤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就走,瀟灑地擺了擺手:“這是我一個朋友的詩,還有的……你去問他吧。”
洛雲瑤自然是個比杜潤生諳官場之道的人,更或者說,適合做官。剛才杜潤生賣了她關子,現在洛雲瑤不動聲色的賣了回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煙柳畫橋,曲水流觴。虹橋影澈,柳映水幽。青山遠黛做幕,酒茶囂蔓。
百詩薈萃時,天公稱情,婆娑雨舞柳纖纖。
百詩薈萃是西秦王朝的大型文化活動,但也分場合做例。故官家貴族都是在皇宮開展。
洛雲瑤看到月琉熙蝴蝶一樣撲向秦璟顥時,心裡默默為秦璟顥悲哀了一把,不動聲色地又退後了幾步。蝴蝶身上的香,她可受不起。
洛雲瑤寫的詩屬於一流。
評官而言:此詩文采華麗,排賦工整精緻,柳的風骨栩栩如生卻又不可言傳,當真大作。
但是,洛雲瑤堪堪只得第二,拔得頭籌的卻不是洛雲瑤而是西秦太子蕭離墨。
值得一提的是二皇子蕭鳴和太子的題材取向一般無二。
柳麼,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曖昧之物,不乏許多文人騷客寫柳寄情思。
在洛雲瑤穿越前的世界中的先才便是如此,寫的都是柳的浪漫旖思。
什麼“楊柳岸,曉風殘月”;什麼“客舍青青柳色新”;什麼“滿城春色宮牆柳”。柳還被譽為古詩詞中最美的景物。
所以這兩個皇子以柳譽美人無可厚非。
二皇子的詩也華麗但是卻多旖旎糜爛。寫的是柳下腰,床上人。
洛雲瑤還沒見過那傳說中的兩位妃子,但估計也摸清楚她們的脾性,有這樣的爹和這樣的孩子,能強到哪裡去?只能感嘆一句,這家的基因繼承得真好。
想比之下太子的五言絕句簡直驚為天人。短短二十個字,多一個不可,少一個不行,且找不到任何能夠替換的詞句。渾然天成,將詩寫得如同大自然本成的妙物。
洛雲瑤一時間挺佩服這個太子的。用柳筋做詩魂。
在太傅——是的,杜潤生賣了半天的關子,還真被洛雲瑤猜中了,高人除了皇子太傅別無他人,的宣告中,蕭離墨謙謙公子的起身,儒雅地一番禮儀周到後。
目光卻落到了洛雲瑤的身上,正此時,洛雲瑤也在看他。一時間目光相對,洛雲瑤舉杯拱手遙遙祝賀,蕭離墨也笑著頷首。
蕭離墨便向洛雲瑤走了過來:“實謙,承讓。不才得此殊榮,在兵部尚書面前委實愧甚。”
洛雲瑤對人行禮而拜,“殿下實至名歸。洛某這才是班門弄斧,還請殿下不要挖苦在下了。”
這話說得詼諧也緩和了第一第二之間微妙的氣氛。
蕭離墨心中對這個芊芊如柳的少年的好感更多了些。官場之上,才氣不是最重要的,才氣是敲門磚而已,當然有時才氣也很重要的。但要在官場混下去,為人才是上等。恃才傲物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如果什麼靠山都沒有就不可一世。這樣的人也拉不得,不用費盡心思除掉,他就會自己不在。
“兵部尚書謙虛了。尚書的文采我們有目共睹,一手國論前無古人啊。”蕭離墨話雖聽著像恭維,有心人聽便知是真心。這麼不動聲色的拉攏人果然是太子風采。
洛雲瑤想著,正欲將話回回去。
蕭離墨早已經看穿她的試圖,又不疾不徐地續道,恰到好處地打斷了洛雲瑤:“太傅讓我給尚書帶話。尚書的詩為上等,然,差點靈與合,若是得空,他老人家願意和尚書一敘。”
兩人都是頭等,故就算不是朗聲,談話也在全場人的耳朵裡。
這話一出,眾人都向席臺上的太傅看去,慈善的老人家衝洛雲瑤點點頭和善至極地笑。眾人開始低低地議論紛紛,誇太傅愛學,愛才有之,嘆洛雲瑤運氣好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