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以放牧為生,牛羊馬匹雖然健壯,但是到了冬天,若碰上惡劣的氣候,便難以維持生計。北狄的氣候和土地並不適宜耕種,老百姓積攢不上過冬的糧食,所以到了秋後,北狄的朝廷便想著派出兵馬,佔得大梁的一席之地,為自己國家的老百姓謀個出路。
北狄人想得倒好,可大梁的百姓也是百姓,小小的涼城也是大梁的土地,若是涼城失守,那麼涼城千千萬萬的百姓就遭了殃,北敵人會佔領他們的家園,搶奪他們的財物,甚至會要了他們的性命。再退一步的說,涼城也可能只是一個開始,人心自古以來便是貪婪的,北狄人有了涼城,還會想著別的城池,一座又一座根本難以填補上位者滿是溝壑的心。
蘇至是個軍人,一個當了兵的人比普通的老百姓更能明白寸土不可失的道理,也知道他守護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官職,而是守護涼城裡千千萬萬的家庭,還有他的小家,他摯愛的妻子。
執文的爹爹死了,為那場戰役取得了暫時的勝利,但並不代表徹底消滅了北狄軍,並沒有安穩多長時間,北狄人捲土重來,繼續朝著涼城而來了。
這一次北狄的上位者似乎下了決心,派出的兵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多,做的準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足,蘇至帶著兵將與北敵人血戰了許多天都沒能將其趕回去,反而損兵折將一路潰敗,直退到了涼城裡面。
歷年以來北狄經常進犯大梁,老百姓知道城外有官兵守護著,並不會多麼緊張,只有大軍真正壓到涼城城下,生活在城中的老百姓才真正的感受到它的危機。
到了這個時候,老百姓的心中總要有個信仰,那信仰會支撐著他們認為涼城一定會勝利,北狄兵一定會退敗,若是信仰倒了,民心軍心都容易潰散。
很顯然,如今的蘇至便是老百姓心中的信仰,他有著屢次打敗北狄兵的經驗,人們覺得只要有蘇至在,就可以睡個安安穩穩的覺,涼城也必定可以保的住,他們的家園也不會受到怎麼樣的侵害。
時秋也對蘇至有著充足的信心,但是與別人不同的是,之前的每次戰鬥,別人只能看到蘇至的勝利,而時秋卻能看到他費盡心血付出了多少,又有多少次是死裡逃生,他的背上斑駁揹負了多少道傷疤,所以時秋知道守護涼城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別人眼裡衝上前去的只是一個將士,一個優秀的將領,可是每次戰亂,在時秋眼裡衝上前去的是她的丈夫,她的所有。
北狄軍兵臨城下,涼城的城門緊閉著,蘇至整夜整夜裡坐在燈下,同屬下商量著對策,睡覺時也未曾除去衣衫,他那身銀光閃閃的鎧甲,就放在臥室的一邊,他隨時準備著將它穿起來,去與北敵人進行一場血戰。
攻城的第一天,蘇至帶著將士在城牆上奮力抵抗,他能走到今時今日從不是靠著運氣,而是有著實打實的能力。
時秋一個婦道人家也知道,此次若單單隻靠著涼城的兵力,很難將北敵人擊退,蘇至連著派出三個送信的信使,沿著小路朝附近的城池求救,他眼下要做的便是牢牢的將涼城守住,等到援兵前來,涼城便能得救。
往往這個時候,時秋覺得自己身無用處,她既不會騎馬射箭,也不會兵法戰略,只能看著蘇至一日一日愁腸不解。
眼下的難題,並不是輕聲細語勸慰幾句就能解決,時秋能做的,要做的,便是好好照顧著自己的丈夫。
旁人問起來,只問蘇大人有沒有打了勝仗?或者對於擊退北狄兵有什麼確切的安排?時秋每日裡問的,便是蘇至有沒有吃下一碗飯,他棉衣的衣襟都已經溼透了,有沒有脫下來烤乾?
時秋覺得若是祈求老天爺管用,她巴不得上戰場的人是她,哪怕缺胳膊少腿,或者不能活著回來,也要想盡辦法與他共同度過眼下的難關。
蘇至守城的日子,從一天變成三天,又從三天變成了十天,等不到援兵前來,城裡的軍士漸漸失了信心,蘇至一個人能帶給他們一時的希望,卻難以扭轉當下危險至極的局面。
眼下當前,這樣要緊的時候,時秋卻好幾天不見了執文的影子,原本他告訴時秋,是私塾的先生將他留下來教授功課了,近來所學的文章十分要緊,先生便要求留他在家裡日夜溫習,師徒兩個好面對面隨時交談。
可過了一兩天,時秋覺得執文總該回來了,但是執文還是沒有回家,時秋去了私塾先生家裡去找,結果那先生一臉茫然,顯然並不知道執文所說過的教授功課的事情。
這一下子時秋擔憂起來,還以為執文出現了什麼意外,叫了人來將涼城來來回回的找,實在是找不到了,便將這件事情講給了蘇至,結果蘇至一直沉默著,並沒有說話。
與此同時,涼城等了許久的援兵終於來了,領著兵將前來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他用鴿子和蘇至在城中通了書信,兩方人馬裡應外合,將北狄兵打了個措手不及,丟盔棄甲撤出了百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