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腦袋依舊昏沉。
啟瑾下了朝就領著太醫來看我。太醫診了脈,說是多呼吸新鮮空氣有利於體內毒素排出。啟瑾一會兒還要去乾清宮批奏摺,於是便讓喜兒陪著我去御花園裡透氣兒,還讓王希也跟著。正享受大好春光的時候,一溜煙兒的小太監宮女從面前小跑而過,當然,也沒忘向我請安。喜兒問道:
“你們這是急著去哪兒?”
一個小太監神色慌張的回道:
“奴才們急著去刑房,皇后娘娘讓宮裡此刻不當差的人都去圍觀。”
“去刑房圍觀什麼?”我問道。
“回念歡郡主,日前宮裡出了下毒的行徑,皇后娘娘揪出了元兇,此刻正在刑房受刑。”
小太監回完,喜兒朝他們擺了擺手,他們就小跑走了。
下毒?
不會是示兒吧?我一個激靈,朝剛才小太監的方向快跑過去,喜兒在後面追著叫我。
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仍舊聽得清楚裡面棍棒擊打的聲音。我扒開他們一看,地上血淋淋的一片,被血浸溼的麻袋裡裝的人,還在抽搐。我嚇得坐到了地上,臉色慘白。喜兒追了上來,見我坐到地上,忙扶我起來,我傻愣的抓著喜兒的胳膊,顫抖的問:
“裡面裝的是人嗎?”
喜兒躲過了我的視線,默默的點頭。
濃重的血腥味,直叫人作嘔。我乾嘔了起來,喜兒和其他兩個宮女幾乎是拖著讓我離開了現場。在回墨菊園的途中,我腦海裡不斷浮現剛才的場景,麻袋裡的人因為疼痛兒不自覺的抽搐,棍棒擊打**致皮肉開綻,血流不止,想及這裡,又是一陣乾嘔。我跪在地上,喜兒一邊讓剛才扶我的宮女去拿水,一邊幫我拍背,不遠處散步的啟齊見我倒在地上,忙過來問我怎麼回事。
“哪裡不舒服?”啟齊蹲下來,關切的看著我。我一抬眼就哭了,我第一次見一個人活生生的被打死在自己面前啊!
“他們殺人了!”
“誰!”
“他們把人活生生的打死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我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的說,啟齊輕拍我的背,讓我靠在他的懷裡。喜兒在一旁把小太監的話解釋了一遍,啟齊這才明白。
“又沒讓你去,你自己跑去湊什麼熱鬧?倒是把自己嚇到了。”
“好多血,他們還在打!啟齊,你是貝勒,你去救救那個人好不好?”
“你可知,那裡面裝的是誰?”
我忍不住的抽泣,睜大眼睛看著他。
“皇后的貼身侍女,示兒。那日你毒發之後,十六拿著那株有毒的迎春花去問責皇額娘,皇額娘為證自己與此事無關,於是將示兒交給了十六。宮裡面下毒的行徑被曝露可是誅九族的死罪,皇額娘說以一儆百,於是就有了你剛才看的那一幕。”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啟齊,啟齊輕拍了兩下我的背,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回到墨菊園,喜兒讓人端來安神湯給我。我連著喝了三大碗,心驚還沒平息。腦子裡面全是血淋淋的畫面。晚飯也吃不下,就連夜裡做夢都是血淋淋的一片,血淋淋的麻袋,和麻袋裡面抽搐的屍體。我尖叫的驚醒,喜兒慌張的從屋外跑進來,我抱著喜兒直哭。
我害怕。
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活生生被打的血肉模糊而亡。
21世紀的文明法治社會可沒見識過這樣的酷刑。
從那天之後,每晚都會有噩夢,我總是半夜驚醒然後止不住的大哭。喜兒在我床的旁邊支了個小床,她說,郡主,奴婢陪著您,您不用怕。因為睡眠問題,讓我面色蒼白,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好。
啟齊每日都領著太醫來瞧我。
“太醫說,你氣虛,神散。讓你不要胡思亂想,靜養。”啟齊坐在我床前,對我說。
“我只是夜裡經常做噩夢,然後就睡不著。”
“還是那日被驚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