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主又閉眼了。”
蓬萊學院的一座山的頂端,坐落著一座庭院,或者說,洞府。
傳武院長閉著眼睛望向那口藏天井。
這其實對學院高層不算一個秘密。
幾乎高層都知道,這口藏天井裡放著蓬萊島主的一隻眼睛。
他的眼睛浸泡在藏天井的水中,可以輕易的洞悉蓬萊島裡的一切,而他本人在哪裡,沒人知道。
傳武院長負手起身:“看來在蓬萊島裡的不安分因素已經徹底離開了。”
在這裡待了足足五天時間的呂丹心不爽道:“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傳武院長搖頭:“這誰知道?”
呂丹心為之氣結:“你以前不是觀星司的麼,這都看不出來?”
傳武院長抬起眼睛,指了指自己空蕩蕩的眼眶:“我這雙眼睛早就有目無珠了,你指望我靠這個測算什麼?”
呂丹心託著腮幫:“去丹鼎司找一雙招子換上唄,又不難,要不然給你整點龍眼虎目……”
“我的一雙招子是天地間罕見的無妄瞳。”仙風道骨的老人自言自語道:“年輕時候不懂事,和謬天機裡為了爭一爭觀星司的監正之位,跟他比一比預測未來,我們每人都預測了將來五十年內的四十九件事。”
“為什麼是四十九?”呂丹心託著下巴問。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老院長自嘲一笑:“可我偏不信邪,想要補全到第五十,證明我比謬天機更優秀,結果……廢了我這一雙能明辨是非曲折的招子,往後便放下了占卜天機的事,從觀星司裡退了下來。”
呂丹心咋舌一聲:“所以你在這裡眼巴巴等了五天,純屬浪費時間。”
“也不盡然。”老院長道:“透過藏天井,我也可以共享島主的一部分視野,發生了什麼,姑且還是清楚的。”
呂丹心勃然:“你剛剛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麼!”
“我的確看到了,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是很清楚,至少我就不明白……為何這件小事也會引起島主的注意,通常來說他不該會睜眼。”老院長在意的分明是另一件事:“況且天數有變……”
呂丹心連連翻白眼:“老頭子,你果然是老年痴呆了,說話前後矛盾,一邊說自己不懂占卜天機,一邊開始神棍起來,我建議你立刻速度退休,把傳武院長的位置讓給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吔!”
傳武院長淡淡道:“什麼時候你到五階,我什麼時候退休。”
呂丹心氣的跺腳:“我要是能五階,還至於給你上眼藥麼!”
“入不了五階,證明你的修為境界還不夠。”老院長呵呵一笑:“讓你去教個皓月出來,你倒好,直接當起甩手掌櫃……你難道不知道,只要能教會其他人,也能反過來鞏固自己所有的境界和知識點?本想透過這種方式磨一磨你的性子。”
呂丹心抱著雙臂,側過頭看向雲霞:“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那孩子自己太爭氣了,根本不需要我干涉什麼。”
“我看你是害怕自己投入了太多感情,卻收穫了和過往一樣的結果吧。”傳武院長不愧是人老成精,簡單一語便道破:“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啊,對弟子投入感情是正常的,越是照顧就越是容易滋長私心,見到自己弟子失蹤、死亡、停滯或是走上歧途,終歸是一件痛苦的事。”
呂丹心不言不語,只淡淡問道:“老頭兒,當年的人留在蓬萊島的,也就只有我一個了。”
“最優秀的那幾人要麼隕落要麼失蹤要麼禁錮,你真的一點感覺沒有麼?”
老院長冷靜卻也惆悵的回答:“這畢竟是你們自己的道路,我一個老師能做的事,只在學院之內。”
呂丹心說:“我就知道……所以問了也是白問,若不是我也一樣心性薄涼,我也不會留在這裡。”
聽到這句違心之言,老人倒了一杯茶:“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只要你一日不入五階,就不能繼任我的位置……蓬萊院長的位置比你想的更重,除了權力,還有責任,就算你手握重器亦不可亂來。”
“哼……”呂丹心的冷哼沒什麼底氣,多年等待,她已經熬成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