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娘已經不在了,黃天去的時候就晚了。喜子力氣再大,背個人也跑不過空著手的牛黑這些人,跑著跑著他們娘倆就落到了隊伍後面。大家夥兒都是在逃命,喜子總不能讓人家故意落到後面給他們娘倆擋子彈吧?
鬼子從後面開槍,喜子娘首先就中了子彈。但這女人性格堅強,為了不讓兒子分心,即便是身中數彈她也始終沒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反而是趴在後背上替兒子當起了人肉盾牌。等喜子發現的時候,他娘身上已經身中幾十發子彈,故去了!
黃天到現場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扶屍痛哭的喜子和幾個正打算抓俘虜的鬼子。一頓亂槍打散日本兵救出了喜子,但黃天不是神仙,他救得了活人卻救不了死人。喜子這個大活人他還能帶著跑路,已經死了的喜子娘就只有留在原地聽天由命了。
“好了喜子,節哀順變吧。將來多殺鬼子給你娘報仇就是了。”知道喜子娘去世,牛黑也不喊疼了,走過來安慰他的小夥伴。
任來風問黃天后面還有人嗎?黃天搖搖頭,拴柱等人不是犧牲就是失蹤,總之是凶多吉少。
“走吧!”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好好活著,任來風收拾心情,帶著大家夥兒重新踏上了逃亡之路。出了貧民區,基本上就到了城邊了。越是最後的時候越是危險,任來風叮囑所有人提高警惕,做好戰鬥準備!
城門口如同往常一樣只有幾個偽軍把守,任來風心裡稍微安定了點兒。只要衝過這道關卡,那就算是龍入大海、虎上了深山。能不能逃離這個龍潭虎穴,就看今天了!
“弟兄們,我們走!”任來風帶著他的幾個人,大搖大擺的走向了開封城門。經歷過剛才的槍林彈雨,任來風已經不把這幾個偽軍放到眼裡了。識相的儘早閃開,不識相的今天就把他們放到這兒了!
城門口的偽軍就像傻了一般,呆呆的站到那兒,既沒有架機槍、拉鐵絲網提高戒備,也沒有四下眺望、保持高度警惕。任來風走到離他們五十米以內了,幾個偽軍還是該抽菸的抽菸、該閒聊的閒聊,就好像沒看見來了人一樣。
不對,其中有詐!任來風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激靈靈打個冷戰趕緊大吼一聲:“小心埋伏,後退!”
“啪!”隨著一聲槍響,剛才還是自由散漫的偽軍瞬間來了精神,幾個人“唰!”把揹著的步槍往手裡一端,槍口直直的指向了任來風等人。
“嘟嘟嘟——”急促的哨子聲響起,除了城門之外,另外三個方向分別跑出來一隊全副武裝的日本兵!也不知道這些鬼子剛才都是在哪兒藏著呢。每隊鬼子人也不多,也就是五六十號一個小隊的樣子,三個方向加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中隊。
任來風這邊,任來風本人、黃天、牛黑、醉死狗、喜子,總共就這五個人。五人對一箇中隊,每人分三十還有剩餘!
任來風心裡瞬間一片冰涼!從現在起他的生命就已經進入倒計時了。是投降之後受盡屈辱的活下去?還是殺身成仁的當烈士?任來風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他寧願轟轟烈烈的死一回,也絕對不願意在鬼子面前低頭彎腰受侮辱!拼了吧!任來風重新換了一梭子彈。
“任營長,你一向可好嗎?”半空中突然響起一個古里古怪的聲音。任來風卻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武藤勇一郎!武藤這會兒出現,那不用說,城門口這兒的埋伏肯定是這傢伙搞的鬼了!
任來風沒吭聲,他想聽聽武藤說點兒什麼。同時他也是在等,等武藤露面。這鬼子只要一露頭,任來風肯定是抬手一槍先要了他的狗命!就算是去閻羅殿他也得抓個俘虜給閻王老子當壽禮送過去!
“任營長,我是武藤,武藤勇一郎。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從濟寧開始打交道,到現在已經快三年了。雖然這三年當中我們不經常見面,但我卻始終忘不了任營長的英姿。三年吶,人生能有幾個三年?任營長,任君,我們已經認識了三年,難道不應該成為朋友嗎?”
“放下槍,讓我們兩個坐下來好好談談,談談國際大事、談談兩軍兵事,這不是很好嗎?何必搞對抗呢?”
“武藤!”武藤嘟嘟囔囔說了半天,任來風實在受不了他話裡的哆嗦,這傢伙年紀不大就已經有嘮叨的毛病了嗎?“你囉裡囉嗦說那麼多有什麼用?要想做朋友,現在你就出來,咱們倆面對面的談談。別裝神弄鬼、藏頭露尾的不見個人影!武藤,你給我出來!我要和你當面談!”
武藤沉默了。過了半晌說話聲再起,還是武藤勇一郎。
“任營長是一頭猛虎,武藤離你太近有點擔心。這樣吧,你先把身上的武器全解下來放到腳下,然後我派一名士兵過去檢查。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就過去咱們倆會面。當然,你也可以派人來檢查我是不是帶了武器。”
“都是廢話!彼此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還當什麼朋友?武藤,你出來,你露一下臉。你口口聲聲想和我做朋友,你敢不敢露一下臉,有話咱們倆當面說。”
停了片刻,半空中再次響起了武藤的話:“任營長,你這樣說話沒有用的,我是不會中你的激將法的。你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我保證你會受到最優厚的對待、保證你的尊嚴。沒有人會在精神上和身體上傷害你。任君,這條件已經很優厚了!”
“你說的都是廢話!投降的軍人有尊嚴嗎?不毆打、不虐待就是保留了尊嚴?武藤,你太不瞭解我任來風了!來吧,你帶上一把槍,我這裡也有一把槍,咱倆來個以槍會友,比比看誰的槍法準!你要是不想比槍的話。咱倆比刀也行。你們日本人不是講究武士道嗎?咱倆比試刀法怎麼樣?”
“任君!請不要說那些不切合實際的話!你要認清現在的形勢!我,呃……”武藤的聲音突然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