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阿夢現在需要我。”
“她平日裡看上去很是堅強,像是位無所不能的姑娘,實則心思敏感至極,很容易就會覺得不安,發生了這樣的事,我若是不去找她,她該有多難過……”
“她會難過的啊……”
他的聲音有些低,語氣沒有發顫,可是聽得杜駱斌鼻腔一陣一陣地發酸。
杜駱斌年紀也不算小了,卻還是一直打著光棍。
好歹是個朝廷正品高功厚祿的將軍,想要婚配並不困難。
是他自己不願。
倒也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畢竟,誰沒有幾分柔腸百轉,兒女情長,只不過是覺得在沙場上摸爬滾打廝殺搏命的人,一旦心裡有了掛念的人,就會變得怕死。
不僅他會怕死,喜歡的人也會提心吊膽的怕他死。
說來說去都是辜負。
索性灑脫些,來來去去孑然一身,生死由命。
他懂喜歡一個人的分量,也懂失去的沉重。
逐安的心情,他聽得明明白白。
喉嚨裡像卡了一根刺,堵得杜駱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身上的一身盔甲忽然透著刺骨寒意,又冷又重,沉甸甸的壓在他心頭。
他在做什麼呢?
勸逐安不要去找織夢?不要在這個時候意氣用事?因為西北的戰事需要他,因為軍中離不開他,所以要他想清楚選明白?要他以國家安危為重?要他放棄心愛的姑娘?
說出這樣話的他,真像個混球。
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在西北寂靜的孤夜裡,寒露與共,他們的影子被揉碎進夜色裡。
逐安忽然低下頭把臉埋進了手心,像是痛苦的小獸在哀鳴。
聲音悶悶的傳出來。
“可是,我現在竟然沒辦法……沒辦法去找她……”
說不清誰是誰的劫,只是引得人落淚。
杜駱斌覺得鼻腔的酸澀急匆匆鑽進了眼眶裡,像是猛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滋味,嗆出了眼淚。
離開西北的路就在前方,在覆著霜雪的枯草遮掩下若隱若現,身後是塢城的燈火萬家,憧憬入夢,本來互不衝突,此時卻縱橫相悖,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逐安第一次覺得心中迷茫。
家國天下,兒女情長,沒有小愛何以大愛,沒有家國何來長相廝守。
這個選擇擺在他面前,像是一刀刀割在心上,他只得捂著血跡斑斑的傷疤,反覆自我凌遲。
這個選擇,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