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林朝歌關上車窗,無視街道繁華與共,低頭整理坐久了產生皺褶的衣袍。
底下是柔軟雪白的羊毛毯子,暗格內為了一路防止無聊用來解悶的小玩具林林總總塞了好幾格,更別提隨意散亂在地的一堆書籍,簡直沒個落腳之地,也幸虧馬車寬敞。
“可是少爺,你怎麼看都是濁,不是清,還是那種化糞池那種濁。”喜兒吐了吐舌頭,側身躲過少爺再次敲打他腦袋的書卷,這年頭,連說個真話都不行了,世道艱難,人心險惡啊。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抄過離得最近的木製棋盒砸過去。
“我這是實話實說,分明是少爺心裡有鬼。”喜兒側身躲過,嘴裡不滿的嘟噥著碎碎念。
“本少爺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府自她離去後徹底荒廢下來,府中無人淒涼無二,柱粱繞藤而生,花蕊陽處自芬芳,本以為裡頭定是雜草叢生,灰塵落滿,微收集帶走的書籍衣衫也許落了灰,甚至夜有夜賊而盜,唯獨沒有想到的是一人在等家歸。
串過熟悉街道店鋪,叫賣的小吃名字隨著香味鑽入鼻尖,豔若美人顏的海棠花謝了一地,枯留一干敗葉殘黃等春來,蓄勢待發在美一季,馬車咕嚕嚕行駛到門口掛著倆盞鮮火大紅燈籠,貼新桃的銅黃大紅門,還是不免驚訝,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信中最後一句,待郎歸,共賞廳中落雪,圍爐煮梅。
“少爺,你先回房休息。”少爺奪過林朝歌下車時抱著的一個小碎花藍綢包裹,噔噔蹬跑開。
梅亭落雪,她家本無梅,有的只是大片嬌豔薔薇,幾株林父鍾愛的小青竹與木槿。鄰家紅杏出牆到她院的海棠花可否算花香。
“吱呀”雕花木門沒有落縮,輕輕一推,眼底盡收。
推開門,裡頭佈置和自己當初離去時一樣無疑,小紅漆木欞,敗葉海棠,整潔的小小雨花石道,新添的幾株單粉照水,復瓣跳枝,屋簷下掛著一串水頭足的大紅琉璃珠子,只不過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在不經意間改變。
“啊,林言你回來了。”一覺睡醒過來的王溪楓推開門,正巧遇到打算推門進來的林朝歌,二人相視愕然。
一人還未想好如何面對,有些不知所措,一人誤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未醒。
王喜楓打了個大哈欠,還以為自己做夢還沒睡醒,嘴裡嘮嘮著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醒,弄得林朝歌哭笑不得。
“是我,林朝歌,我回來了。”林朝歌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裡,壞心眼的捏了捏,溫度相互傳遞心臟,簡單粗暴的告訴他這不是夢,是她回來的,還有她可不是孤魂野鬼,是某人的心上尖尖;“我放假回來了,有沒有想我。”踮起腳尖對著耳朵吹了一口熱氣,捏了下一瞬間變的粉紅的小耳垂。
王溪楓再次抬頭正視她,她笑容美好,精緻的眉眼此刻宛然生動起來。琥珀色的茶眸裡是淺淺流光,陽光下給予林朝歌一種溫暖的錯覺。
“林言,真的是你回來了,我剛才還以為是我在做夢。”嘴巴委屈道;“你回來了怎麼都不提前跟我說下,我好出城接你。
“是我,我真的回來了。”林朝歌拍了拍抱著她不撒手的大型樹袋熊,有些頭疼,早知如此,她就應當提前修書一封回來比較好。
王溪楓又拉著人說了好一會的話,想到林朝歌舟車勞頓,現在肯定很需要休息,不捨的吩咐人早點休息,因為他也需要回家了,自從上次不告而別家裡人後,父親就弄了個門禁。
“林言,我明天再來找你玩。”王溪楓趁著人不注意,偷香竊玉一口才離去。
“好,我等你”。
“咦,少爺,王小公子怎麼走了,我還想著留人吃晚飯呢。”喜兒正端著一碗杏仁羊奶過來,就看見大廳內只剩下自家公子一人。
“他回去了”。
“哦。”喜兒有些悶悶不樂,隨即又道;“天不是還沒黑,王小公子怎麼回去這麼早”。
“我聽說好像是王郡守弄了個什麼門禁,到那個點沒有按時回家就會遭到懲罰”。
“天啊,那王小公子是不是太可憐了,少爺你都不安慰安慰人家受傷的小心靈,好趁機擦出愛的小火苗,如何幹柴烈火。”喜兒不受控制的開始瘋狂腦部那個畫面。
“喜兒,你滿腦子黃色齷齪思想需要洗洗了。”林朝歌見端過來的杏仁羊奶遲遲沒有送到她手裡,起手從手中接過道;“晚餐我不吃了,不用煮我那份”。
“少爺,我這不是在為你的幸福著想,否則我容易嗎我”。
木屐咔咔咔敲擊著地板,坐在外間長榻上翻著自個帶來的那些宅鬥寶典的王溪楓抬起眼,然後就移不開眼睛了,佳人青衣墨髮踩著精緻的雕花木底皮靴微笑而來, 就問你頂不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