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吳家老人的義
離著小鎮十幾公里的華人居住區。
一具屍體頭上腳下孤零零地躺在用來做路障的水泥墩上,幾隻蒼蠅圍著屍體飛舞,大門樓的探照燈仍舊在不斷地轉動著方向,燈光一片慘白。空曠的入口處看起來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爭,地上散亂地扔著彈殼,原本駐守在門口的其他安保已經不知去向。
從入口處朝社群裡面看去,道路中央給四臺黑色的越野車堵死,汽車兩邊站著兩名軍裝警員,表情嚴肅,冷漠地分左右守在道路兩邊,手中端著擦得錚亮的AK47如臨大敵,再往前走,還有幾輛轎車,一臺軍用卡車停在最裡面。
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年輕人,竟然孤身一人,殺進保安嚴密的莊園,殺死三個警衛,一位受傷,殺掉了莊園的主人,然後在孤身逃亡的時候竟然在兩個人抓住他的前提下,再次反殺兩人,安全脫逃。
縱算是在稱之為‘都市叢林’的這個國家,這也算是大新聞大案件了。
雖然永遠不會真正的內容在新聞上報道,比如,這些年失蹤的那些孩子,比如這案件的起因,恐怕永不得見天日。
最關鍵的是,那個年輕人殺的那個主人,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現在,能調出來的高手都來了,縣裡,新來的治安官親自趕來了。
但,這些小警察個個戰戰兢兢,生怕那個神出鬼沒的中國人突然從背後冒出,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站在吳家莊園門口的警察偉拉,燈光下的黝黑臉膛亮晶晶的,全是汗水,抓著手槍的手心溼漉漉的,他並非害怕莫磊,而是被那幾個滿身殺氣的傢伙給嚇的,他知道,如果賽爾願意將自己放走莫磊的事情告訴他們,那幾個殺手肯定會將自己打入地獄。
吳家外面的馬路上草坪上圍滿了居民們,有的年輕人憤慨地從家裡帶出了武器,跟前面手持武器排成一排的軍裝警員對峙,幾位年長的男性在旁邊組織,他們堅決不讓警察跟那幾位看起來樣貌和藹的大漢帶走吳老爺子。
誰怕誰啊。
中國人向來都這樣,自己人可以打死打活、兄弟鬩牆,也可以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可一旦碰到外力欺壓,大家都可以放棄仇怨,先把外人打走了再說,大不了回頭再幹上一場。
欺負到家裡來了,不干你一場怎麼能有臉見先人?
家仇跟民族大義之間,即使是目不識丁的鄉野村夫,也能分辨得清楚。
莫磊潛伏在山坡上,正好看到這個場面。
吳家的莊園內,黑人女傭手中端著的盤子在‘梭梭’作響,那是她身體在發抖,吳小喬站在吳老爺子的背後,雖然稚氣的眼睛裡全是淚水,卻仍然兇巴巴地盯著在室內的四個男人。
“老人家,你可以叫我‘史密斯’,你知道嘛?你要保護的這個人,現在不僅僅是之前的縱火及殺人嫌疑了,這位小夥子,他殺了一個大人物,拿了他不應該拿的東西,知道嗎?躲不過去了的,他只要不死,就將會有無窮無盡的追殺,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
“他身邊的人,也會一個個陪著他倒黴的,現在,你得告訴我,他在哪?會去哪?這邊還有那些聯絡人?老人家,我們不是殺手,不想傷害老人跟孩子,請別為難我們。”
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穿著寬鬆的登山褲跟登山鞋,揹著一個簡單的背囊,此刻正蹲在吳老爺子的輪椅前問詢,他的語氣溫和,目光真誠。
“你們又嚇唬我一個老人家,哈哈。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你們有本事去中國殺個人試試?保管你有去無回。”
吳老爺子微笑,“況且,他一個人可以幹這麼多事?究竟是我軍太強還是敵軍太弱?算了算了,你是不懂這個笑話的。”
“那麼,老人家你是打算見我們老闆了?我們老闆委實不是什麼好人,我怕他會對你造成一些無謂的傷害,還有,這個孩子,會很可憐。”史密斯對老人話語中的嘲諷無動於衷。
“你們一大堆人,拿著武器,跑到我們的地盤,衝進我的家裡,來告訴我說會對我造成無謂的傷害??哈哈,這也太可笑了,你這是不瞭解華人?還是不瞭解這群華人的天性?我們不遠萬里來到裡這裡,呆了一輩子,就因為你威脅一下殺幾個人就想把我們趕走?不可笑嗎?”老爺子神情輕鬆,哈哈大笑,渾濁的眼睛裡有星火閃耀。
史密斯滿臉的無奈,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的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滿頭金髮,高挺的鼻樑有點扭曲,看上去像是斷過幾次。英挺的五官無可挑剔,卻被一道從左眼瞼橫跨到左嘴角的刀疤破壞了整個平衡,眼神自信而溫柔。
“我先出去一下吧。”另一位衣著整潔、身材中等、看起來30歲上下的男子對另外三名點點頭,他的身上穿著合身的灰色亞麻西裝,腳下的皮鞋擦得錚亮,可惜鞋底沾滿了泥巴。他眼神深邃,臉上有幾顆雀斑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男子轉過頭,對著孩子笑了笑,轉身走出大門。
門口的偉拉消失了一會兒,再度出現的時候已經精神了很多,他悄悄走近那幾個正在組織調控的老人身邊,低頭不知道跟他們說了些什麼,然後再次返回之前所站立的地方。
幾位老人交頭接耳一陣之後,其中一名高大雄壯的老人突然大聲用潮汕語吼了幾嗓子,那些原本將槍栓拉得嘩嘩響的年輕人竟然轉身陸續離開,但,幾位老人仍舊守候在外面的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