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爾的聲音輕不可聞,像是催眠曲一般,莫磊打起精神盯著夜色裡的一切,他將褲腿裡的袖珍貝萊塔手槍重新放了放,方便自己拿取。
身處黑暗中,便知道危險其實無處不在。
蓋爾說,他對種植大麻並不陌生,他小時候在墨西哥的沙漠長大,他的舅舅就經常會去一些富人區兜售自己種的‘花園的精品’,每一個週末的傍晚,當舅舅去賣貨的時候,蓋爾就是他的助手。
十歲時,蓋爾就懂得讀寫泗涇大麻酚這個單詞,泗涇大麻酚是大麻比較活躍的成分,能讓吸食者精神亢奮,他在那個年紀便曾經耗費無數時間去研究培植大麻,知道怎麼樣去利用各種道具跟廢棄物當做研發種植的道具,當然他失敗過無數次,但終於給他研究成功了。
種植大麻不僅需要白天的日照,還需要夜晚的燈光,這造成了安全問題,他們必須將窗戶全部擋住,避免街上的人對此產生懷疑,因為毒品執法人員經常在街上晃盪巡邏。但長時間的電力使用,他舅舅家平時消耗的電量遠遠超過了別人家,警察也能從電力公司去找出不正常的家庭進行抽查。
十二歲的時候,蓋爾就能按大麻所含的四氫大麻酚成分割槽分大麻的品種,但在跟隨舅舅販賣跟種植大麻的日子裡,他從來沒有吸過大麻,他舅舅也沒有,舅舅經常提醒他說,如果你是賣燒雞的,你每一頓都吃燒雞?如果你自己賣餅乾的,你也不能天天坐哪吃餅乾啊,這只是生意而已,一種養家餬口的手段。
直到有一天,那一天是蓋爾26歲的生日,他記得非常清楚。
那天天氣很涼爽,風從遠處的山上刮過街道。他們家的門栓出的彈簧有點生鏽,所以,風吹得柵欄門左右搖晃,嘎吱作響。舅舅跟他的朋友一起來到自己家裡,16歲的妹妹跟蓋爾的妻子在逗弄他9個月的孩子,那個孩子是蓋爾家族的第一個孩子,全家人都當做寶貝一般,媽媽在廚房裡弄的燒烤雞排跟蛋包飯,濃郁的香味充盈在室內。
舅舅站在門廊上,從紗窗外大聲叫著蓋爾母親的名字,9個月的孩子笑吟吟地手舞足蹈,小妹子站起來走去開門,蓋爾的妻子笑著把孩子放進搖籃,而母親洗淨了手,準備把吃的弄出廚房。
蓋爾像是一個旁觀者。
他看見舅舅的同伴突然身體朝前撲到在地面,看見槍口的火焰從門口的一臺皮卡車上亮起,看見舅舅像只猴子一般的敏捷閃進了室內,將他的妹妹撲在了地下……
他看見母親的胸口有一個小點是紅色的,母親站在原地張大了嘴,眼神驚訝。手中的托盤掉在了地上,托盤裡的菜餚撒在地上,藍綠相間的托盤粉粹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分佈在四周……
他看見舅舅從寬大的褲子裡掏出手槍還擊……,可就算是玩過槍的農民仍舊是農民,舅舅的子彈不知道打去了哪裡;他看見自己的妻子頭部綻開了血花,像極了血色的曼莎珠華的花瓣……
“快跑……”!舅舅聲嘶力竭的喊聲把蓋爾從呆滯狀態中驚醒,他站在客廳冰箱的一角,子彈只是眷顧著他其他的家人,對他似乎毫無反應,乒乒乓乓,繞過他,擊毀了一切。
“快跑啊……”!舅舅在地上艱難的爬行,他身體下16歲的小外甥女滿身血汙……
蓋爾懵懵懂懂地從後門跑掉,跑得很快。他的那個家在自己身後熊熊燃燒,最終化為灰塵,就像是從來就不存在過一樣。那些活生生的家人,全部不見了,以後也見不到了。
就這樣一步步地跑啊,走啊,躲啊,一直躲到了哥倫比亞,躲到這個大山窩裡。他差點被種植園主殺掉,可是他告訴別人,他會種植大麻,會種植泗涇大麻酚含量特別高的好東西,所以,他被留了下來,活到現在。
他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誰,可是,他知道又能怎麼樣?自己無非是一個偶爾來協助這邊的大麻種植園的技術員工,沒輪到他工作的時候,甚至於都沒人想起他。但滅門之仇怎麼可能甘心?那個九個月的孩子、溫暖的母親、笑嘻嘻的舅舅、親密的愛人,還有16歲的正當年華的妹妹……
他收集武器、打聽訊息,打算有一天撲上去咬一口也行啊,但他又無計可施,慢慢地開始吸毒、戒毒。
為了活下去,他殺過人,殺過無辜,也被人追殺過,陷入一個個詭異的輪迴。
他碰到了莫磊,他固執地認為,這個獨行殺手應該是一個有江湖道義的人:為了別人家的孩子去復仇、孤身一人救走智障的孩童……,單槍匹馬,殺進殺出卻毫髮無損,這樣的人,蓋爾只是在幼年的時候看過電影。
蓋爾的故事結束的時候,他用一句墨西哥諺語來做的結尾:就像你被大象強姦,進退不能卻又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