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磊不再說話,聚精會神地朝著氣窗爬去。
帶金屬網的氣窗約有一平方米左右,底下是一個寬敞、昏暗的倉庫,裝滿了板條箱和各色雜物。視線所及範圍內空無一人。莫磊在氣窗邊沿停頓了一下,左手掌牢牢把握住手槍,用肩膀慢慢頂開扣住了的金屬隔網。隔網脫落,掉在水泥地面上發出砰地一聲。莫磊快速縮回,等了幾秒鐘,聲音沒有引來任何人。
應該是安全的。
轉過身,退前腳後地溜出了通風管道。莫磊的肩膀和頭部掠過氣視窗,手指抓住氣窗邊沿,他懸在半空,準備找個好姿勢落地。
異樣的聲音響起來了,一開始很微弱,然後越來越大。腳步聲、手槍上膛聲……,莫磊的身體僵在了半空,懸掛在氣窗喝地板之間。
“哎唷,你真是地頭通啊,什麼位置你都知道。我還以為在這裡會白忙一天呢莫先生。”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怎麼樣,掛在這裡的感覺不好受吧。”
上方的高兵迅速縮回陰影裡,底下,一個碩大的板條箱旁邊,佇立著一位瘦削的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與街上遇見的白領無異,只是上面沾滿了灰塵,他的五官藏在陰影裡看不清楚,說話的聲音像個女人般嬌嫩柔和,手中抓著一支貝瑞塔手槍。
“莫先生,我只問一次哦,然後我會打斷你的四肢,再問第二次。”
高兵將手槍從莫磊的肩部伸出,率先開槍,兩發子彈將這個不男不女的殺手打得胸口與腦袋血肉模糊。莫磊吁了一口氣,跳了下去,癱軟在地上。
諸事不宜啊!
高兵也跳了下來,厭惡地出看一口粗氣,地上殺手的屍體除了血腥味之外,還有一股奇怪的、膩人的香水味道。
他們衝下樓,衝進街對面的小巷,緊貼著磚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密切地注意附近的各種響動。四輛亮著警燈的巡邏車堵住了旅館正門,救護車被夾在其中。旅館中現在已經抬出了第二幅擔架,帆布蓋住了屍體,然後又是一副擔架,兩人都看見了死在樓梯間那傢伙的血跡斑斑的腦袋。
高兵還看見那一對情人走在警察身後,男人大喊大叫著發洩心中的不滿,女人戴了一頂帽子擋住了自己的臉,距離歇斯底里的男朋友很遠,身體語言無聲地抗拒著自己的情人。三名身穿警服的警員拉開了警戒線,大聲讓好奇的行人退後,幾名看上去級別比較高的便服偵探正在衝著步話機發布命令。
酒店的所有出入口已經封閉,各扇窗戶也有人留意觀察,警察一個個把槍拿在手裡,以防出現緊急情況。莫磊已經恢復了冷靜,他留心觀察著看熱鬧的人群,勘察著會否出現可疑人物。看來自己出現的情況並非狄格爾一個人知道,又或者是狄格爾安排的人。可惜自己沒來得及與幾個殺手對話,那樣就可以從他們每一個人的言語中找出破綻,加以分析。
“等你恢復點兒。”高兵氣喘吁吁地說,“咱倆分頭混入人群,步行兩個街區之後再找計程車離開,選第三個集結點匯合。留在這裡毫無意義了,就算有人在人群裡,也無法出手。看得出來,他們還是想從你手上拿到東西。”
“我們最好趁亂趕緊離開吧。”莫磊勉強站直了身子,恢復了精神但卻無法恢復傷痛。“警察很快就會拉網搜尋,尋找受傷的人。他們知道剛才開了不少槍,肯定有人受傷。”
高兵從頭上拿下那頂灰色帽子,這東西竟然在自己翻滾著衝下臺階時也沒有掉下。他將帽子戴在莫磊頭上,在戴上之前讓莫磊低下頭檢查了一遍傷口——沒什麼大礙,有沒有腦震盪就無法用肉眼看出了,至少莫磊現在沒有嘔吐的現象。
“你脖子上的傷口太明顯,換件衣服。”一邊說,高兵一邊將自己身上黑色的外套脫了下來。他留了一手,在套上巴西人的外套之前並沒有脫下自己的外套,現在恰恰可以派上用場。
換掉自己沾了血的外套,莫磊揉成一團塞進自己的背囊裡。不能丟在這裡,這純粹是下意識的行為。他將黑色外套穿上,衣領豎起遮擋住脖頸上的傷口,看了看高兵。
“嗯,擋住了。”
“走吧,待會見,自己小心。”莫磊將背囊在背上背好,裝滿彈匣再將手槍收進衣兜,右手感受著冰冷的槍柄。
“你走那一頭。”高兵指了指小巷另一側的反方向,也將手槍揣進衣兜,走出巷口。他像個普通看熱鬧的人一樣,在馬路對面,朝著酒店方向看了看。可他只能側臉掃視,那一對情人不知道是否記得自己,尤其是那位女性,在危機降臨時的冷靜遠遠強過大部分男性。
遠處再次傳來警笛聲,越來越多的警察過來了。
行走之中,高兵禁不住在胡思亂想——自己與莫磊的這一通折騰,將警察都吸引了過來,豈不是給那些搶劫犯與小偷們創造了機會?
巷子內的莫磊在高兵轉身離開之後,原地佇立片刻,閉眼臆想著四肢在均勻地分佈力量。然後再次看了看巷口不斷有行人衝向酒店的方向,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越來越緊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