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護送者
戴著帽子的男人有些腿瘸,走路卻極快。腿瘸不夠明顯,但在他快速行走的時候,依然可以看見左右腳高低不平。
男人匆匆走出火車站通道,繞開攔在身前的拉客女郎與司機們,徑直穿過狹窄的圍攔口。在這個站下車的人不多,但全世界的火車站似乎都一樣,除了午夜之外很少有冷清的時候。他剛剛從兩名警察身邊走過,一位十六、七歲、面板黢黑的黑髮少女穿著運動服、揹著書包,在與男人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一個趔趄,身體倒向男人的一側。
可事情不如她所願,原本以為男人會伸手相扶,但卻撲了個空,差點摔倒在地上。少女站穩身體,回頭罵了一句,可那個男人理都不理,大步走向馬路邊緣,坐進一臺破破爛爛的現代出租汽車內揚長而去。
那兩名警察看向少女,其中一位做了個威脅的手勢,示意少女趕緊離開。他們當然認識這個長期在火車站這一帶廝混的女孩,小小年紀但扒錢包的手段特別高超,當然平常也沒少被抓,只是這種孩子關進去幾天出來之後又回來了,誰也拿她沒辦法。
計程車上的男人在說出奧格蘭德鎮的時候,司機有些猶豫,畢竟從縣城火車站到奧格蘭德鎮足足要一個小時,道路也不太平安。可看見後座的乘客遞過來的美金,司機收錢的動作極速如風,閉上了嘴,油門踩得乾脆利落——反正他在自己的腳下也綁有槍袋,只是用的機會不多而已。
男人在後座微微彎腰,從左腳鞋底扯出疊成方塊的紙片塞進口袋,將身體蜷縮在司機後方的角落。窗外的景色一掠而過,低矮的樓房、骯髒的街道、慵懶的行人,那些穿著T恤短褲的壯漢滿身的紋身坐在馬路邊沿,四處隨意放置的腳踏車與大片大片的塗鴉,陽光照射在地面上散發著騰騰水汽。
將帽子摘下來蓋在臉部,睏意似潮水般襲來,但卻又不能入睡。路還很長,不知道途中會有什麼問題出現,而且腦海裡還有許多事情未曾得到答案。
不能睡,但很睏倦啊。
十分睏倦!
在桑託安排的車上睡了片刻,到達索阿查之後,接下來便是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那位將自己送到另一個縣城乘坐火車的司機雖然不懂英文,但也擋不住用西班牙文胡說八道了一路。火車上假寐了半個小時,全部精神都用在觀察乘客去了。被女殺手在火車上咬住脖子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想起來傷口就隱隱作痛。
“莫磊,我不去香港,真要人去,就讓土狼去吧。他熟悉。”
離開的時候,高兵滿臉惱怒地在房間內包紮傷口。凌晨從卡爾卡鎮離開的時候,一發子彈從高兵的腰側擦過,帶走一大片皮肉。萊斯特的醫生告訴高兵,如果子彈再往裡一寸,恐怕不死也會殘廢。於是莫磊便順理成章地讓高兵陪著蒂娜去香港,照顧蒂娜之餘也算是養傷,卻被高兵罵罵咧咧的拒絕了。
罵罵咧咧對於高兵來說已經是很嚴重的生氣狀態了。哥幾個也就高兵文明點,土狼的口頭禪三字經多得自己都毫無感覺了。
計程車上的莫磊深吸一口氣。計程車駛過顛簸處,蓋在臉上的帽子滑落下來,他拿起來丟在座椅上,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現在是下午2點40分,離與尼克松約定的時間還有50分鐘。
“可以將速度提快一點麼?”莫磊再度拿起帽子,蓋在腹部。他發聲的時候故意留下口音,不是害怕司機會知道什麼,純粹是下意識的謹慎。
“恐怕不行,路上會有警察攔截的。”
司機是一位三十來歲的本地漢子,外貌憨厚朴實,裸露在外的臂膊也沒見到有紋身或者曾經紋身的痕跡。上車之前,莫磊在道路旁掃視了一眼,計程車的車窗都是敞開著,他也是選擇了一位看上去比較順眼的司機。
“我相信你有你的辦法。”莫磊在後座沉吟了幾秒,“如果能在3點20分趕到,我想你會得到一份意想不到的補償。”
“我儘量吧。”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後座上的客人,繼續閉嘴沉默。奇怪的客人他見的太多了,深信不疑的明哲保身方式便是沉默。
將身體換成一個舒服的姿勢,莫磊繼續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中可能會出現的漏洞。
現在的計劃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其實,莫磊誰也信不過,無論是尼克松還是桑託,又或者是安德烈、萊斯特這幾個人,甚至是王宇威他們。凌晨在卡爾卡鎮的襲擊,只有土狼與高兵兩個人,而莫磊自己則帶著何益波在華人社群的外圍負責防禦對方的突襲。何益波帶著攝影機的原因,原本是為了錄下沃克斯團隊的暴行,可沒想到,沃克斯的手段更加噁心,直接讓警方與軍隊過來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