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普里大街,三臺車組成的車隊停在靠近廣場左側的一家餐廳門口,餐廳的名字叫:用麵包代替子彈。還沒到用餐時刻,這一片十分安靜,街道上闃無行人,間或有一臺汽車從道路上駛過,朝著繁華的市區疾馳而去,一條一米寬的青石臺階從停車場的後方蜿蜒而上——那邊是一個光禿禿的石頭山。四車道的馬路沿著石頭山的邊沿緩緩上升,消失在轉彎處。左側的馬路則朝著南邊的丘陵地帶延伸。
細長高挑的蠟棕櫚樹下,坐在一臺克萊斯勒商務車裡的周睿看著餐廳的招牌,趕緊在腦海裡默誦一遍,又囑咐身邊的朱立夫。
“趕緊記下這個餐廳名字。”
“啊?好的,為什麼啊?”朱立夫一時摸不著頭腦,雖然照吩咐去做了但還是要問一句為什麼,他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正在低頭察看著廣場對面的樓頂及周邊環境,狄格爾說廣場附近有一群保鏢在暗處,他打算一一找出來,讓那個大鼻子丟臉。
“你不覺得這個餐廳的名字特別讓人……讓人心曠神怡嗎?這個老闆是個哲人……。”周睿特別了半天也沒特別出來什麼好形容詞,與蒂娜坐在後排的雅典娜互相看了一眼,笑出了聲。
“笑什麼?很佛系啊,勸人向善,用麵包代替子彈,這句話可以放在很多教材上了。哇,想象一下,這世間這麼多爭鬥的起因是什麼?是麵包啊,是食物,爭鬥用子彈奪取的生命何其多,餓殍遍野千里赤地,有了麵包,能有這麼多悲傷嗎……。”
周睿心情很好,側過頭與雅典娜調笑。
“他們到了。”
朱立夫在駕駛座旁邊不斷撇嘴,禿子老大隻有與雅典娜在一起的時候才裝正經,一旦只剩下兄弟們,這賊禿滿嘴放炮,逮誰懟誰,反正一是沒人說得過他,其次也沒人敢與他爭啊,因為,好像打起來的話——也打不過他啊。
“嗯?在哪。”周睿停止了插科打諢,透過貼膜的車窗朝外看去,他看見那臺橘黃色的雪佛蘭駛近之後,在路口對面的一堵圍牆邊停了下來,副駕駛上下來一個人,戴著硬簷牛仔帽、深灰色的粗布夾克,可那個人並沒有朝對面走來,而是與駕駛位上下來的黑人沿著斑馬線走到餐廳另一側。
“他去哪?”朱立夫問道,這一段時間他已經找出了兩處位置的安保,不過埋伏得還算好,損大鼻子估計損不了啦。
“繞道而已。”
周睿側身檢查自己的武器,手槍是朱立夫帶過來的,俄羅斯熊最喜歡的9毫米雅利金“格拉奇”6P35手槍,朱立夫還給魔獸帶了一個裝滿17發高效能7H21穿甲彈的彈匣,魔獸將它放在趁手的位置,這玩意兒太有用了。
莫磊走到窗邊,拉開車門徑直坐到第二排,尼克松坐進副駕駛座。周睿似笑非笑地看著莫磊,鷹眼微眯,看的莫磊詫異地也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奇怪地問道,“賊禿,你看我這眼神……,我這麼涼颼颼的。Hi,蒂娜。hi,大嫂!”問完周睿,莫磊側頭對著後座的雅典娜及蒂娜打招呼。
“你得離我近點,狄格爾要上來的。還有一日耳曼人,叫海因裡希的小混蛋,阿爾伯特的手下。他們會坐上另一臺車跟著我們。”
周睿說完,對著窗外揚揚下巴,可前方那臺通用GMC毫無動靜,狄格爾竟然沒有下來。莫磊笑了笑,剛想準備下車去找狄格爾,但又看見那個有著刀尖一樣的鼻子男人從GMC上走了下來,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車門敞開,狄格爾沒上車,也沒和其他人打招呼,只是對著莫磊笑了笑,“莫先生,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他的後背是那臺GMC,再往後一些便是一排白色與黃色相間的樓房。
“不用敘舊了,你要上來嗎?”莫磊連帶微笑,但語氣裡沒什麼閒聊的玉望,“時間緊迫。”
事實上的確是第二次見面,而且第一次也不怎麼愉快。
“你們換車吧,你們坐那臺車,司機是朱立夫嗎?”狄格爾指了指那臺GMC,“迦納說了,讓我把安保事務全部丟給你,別讓我們失望,畢竟這是要人命的事情。”
“你總共安排了多少人?”
“兩臺車,每臺三名。”狄格爾說完,看著周睿點點頭,“抱歉,我沒法按你說的辦。”他側過身體,合身的西裝在座椅上變得扭曲,大概是有些不舒服,他便乾脆將身體轉到了一邊,向著後座的蒂娜說道,“蒂娜,你這次的表現很好,生死關頭,無需考慮人命,學會自救。”
“好的,狄格爾。”蒂娜穿著牛仔褲與天藍色的T恤,頭髮與雅典娜一樣盤在頭頂,看上去很疲倦,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你們該去換車了。莫先生,蒂娜交給你,非我們所願,我們也相信你。”狄格爾這個時候才讓神情變得隨和了一些,那張瘦削的臉上寫上了笑意,“朱立夫,辛苦你了。”
“我只是個跑腿的。”朱立夫笑著下車,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
“謝謝你,這位朋友。”狄格爾這句話是對著尼克松說的,他當然認出了這個獨行殺手,但既然莫磊與周睿他們都沒介紹,便也當做不認識好了,“路上我們還有暗中跟上來的人,如果真遇到問題,請各位盡力……。”
狄格爾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麼樣說完這句話,“……盡力殺人,撐到我的人過去。”
“放心吧。”莫磊跟在狄格爾的後面下車,“事已至此,沒人會留手段,我們更加不會。”
“若是為了善良的動機。”尼克松站在副駕駛門口,看著神情疲憊卻依舊如標槍般站立的莫磊,笑呵呵地說道,“惡行也會得到諒解!”
在他們身後的車廂內,不知道是誰碰到了腦袋,發出‘砰’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