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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艱難抉擇

孤零零的三輛馬車出了城,便在驛站等候,到夜裡戌時,崔繹終於來了。

身後跟著謝玉嬋和謝家的丫鬟兩人,還有換了便裝的端妃及隨行的數名宮女太監。

近一年不見,謝玉嬋看起來比當初溫順多了,見到持盈雖然還是厭惡地皺了皺眉,但並沒有大吼大叫地撲上來指責是她的過錯,看來端妃真是瞎了大功夫調教她,至少看上去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百里贊將接到抄家聖旨以來發生的事對崔繹說了個大概,崔繹在太廟跪了一天,此刻也是憔悴不堪,聽完他的話,也只是點點頭,道:“那就先去宣州。”

先去宣州意味著什麼,在場的每個人都明白——等隊伍離開宣州的時候,武王妃就不再是持盈了。

端妃招了招手,太監宮女捧來幾隻盒子,裡面不是金銀珠寶,就是翡翠瑪瑙。端妃拉著崔繹的手柔聲道:“甘州不比京城,淒冷荒涼,繹兒,你千萬要注意身子,人生有大起大落時,切不可消沉,知道嗎?”

崔繹點點頭,握了握她的手:“知道了,母妃也多保重。”

端妃眼圈通紅,又叮囑了謝玉嬋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至於持盈,她的妹妹是這場事變的禍根,她爹又是將武王府趕盡殺絕的人,端妃沒甩臉色給她看已經不錯了,持盈這一天裡接連遭受打擊,此刻也無心計較了。

端妃走後,謝玉嬋上前一步,真誠地對崔繹說道:“應融哥哥,你放心吧,等到了宣州,我爹會給我們押上幾大車吃的用的,不會讓我們在甘州過苦日子的。”

“都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上路。”崔繹不置可否,擺了擺手。

九個人,除了謝玉嬋單獨住一間外,其餘的都兩兩並一間,持盈本想問要不要自己退位讓賢,但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轉,就讓她為自己感到可憐——別人作踐她,連自己也要作踐自己了嗎?

就算自己以後在武王的陣營裡再無地位,也不能就這樣認輸啊,持盈握緊了拳頭,對自己說:“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嫻兒,為了她,我也要撐下去。”

小秋過來二人洗漱,期間崔繹一言不發,等她走了,持盈也給孩子餵過了奶,抱在懷裡哄睡,才問:“你不想問什麼嗎?”

持盈抬頭看他一眼:“王爺想我問什麼?”

崔繹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在自己的床上坐下。

“好吧,謝姑娘為何會跟著來?”持盈知道他無非就是想解釋謝玉嬋的出現,但又不願自己主動提,才希望她來問。

可事到如今,問不問又有什麼區別?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都能夠預見到了。

崔繹十指交扣抵著額頭,嘆氣道:“我從太廟裡出來,她和端母妃就在外邊等著,她說……不論我去哪裡,她都願意跟著我去,哪怕有一天我不再是王爺,不再是將軍。”

持盈無聲地笑了笑,將睡著的女兒放到床裡側,然後將燈吹滅,屋裡頓時一片漆黑。

“持盈?”崔繹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持盈站在黑暗裡看著他,不說話,崔繹嚥了嚥唾沫,欲言又止,持盈倒笑起來,涼颼颼地反問:“王爺不想問什麼嗎?”

崔繹愣了愣,繼而明白過來,搖了搖頭:“我不想懷疑你。”

是“不想”,而不是“不”,持盈不知該以何種表情來面對悲劇的自己了。

“你不會出賣我,對不對?”

這種時候回答是,連持盈自己都不會相信,於是她只能苦笑地避而不答:“早點睡吧。”

黑暗中二人各自躺下,睡不著,也都知道對方也沒睡著,持盈輕撫著女兒柔嫩的臉蛋,幾番掙扎後,出聲道:“王爺。”

崔繹應了聲,聽起來很清醒。

“如果謝效仍然願意把女兒嫁給你,你……打算怎麼辦?”在謝永開口建議取道宣州的時候,持盈心裡就已經隱約感覺到擔憂,而後謝玉嬋也跟了來,更表示不論富貴貧賤都願意追隨崔繹,換做她是個男人,也必會感動。

而感動,恰恰是這世上最容易被誤讀為心動的情緒,在這個牆倒眾人推、連親爹都可以不顧血脈之緣痛下狠手的時候,不離不棄的人已經先贏了一城。

果然崔繹的回答茫然而空洞:“不知道,沒想過。”

怕不是沒想過,而是不願想吧,持盈在心裡說,從“不娶”到“不知道”之間看似一步之遙,跨與不跨,卻有著很大差距。

“王爺願意聽聽我的意思嗎?”

“你說吧。”

持盈深呼吸了一下,道:“王爺若打算就此遁跡山林,不問世事,可以拒絕謝家,咱們一家三口隨便找個地方落腳,從此與皇宮再無關聯。我雖然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但針織女紅還是會一些,替人縫縫補補,也可賺些家用,王爺若願意種田便種田,不願意,就上山打獵,日子總能過下去。”

對面床上崔繹一言不發,顯然是難以接受從高高在上的王爺直接落為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