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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無奈退路

涼州是大楚面積最大的一個州,然而也是人數最少的一個州,只因為涼州境內大半是沙漠隔壁,只有山麓地帶偶有綠洲,建起零星幾座小鎮,當年涼州府選址亦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沙漠最可怕的就是變幻莫測,不僅僅是氣溫,還包括了地形,那彷彿從天空破裂之口吹出來的猛烈寒風,令沙丘地形瞬息萬變,一旦走進去,幾乎無法找到準確的參照物,有時就在原地打轉,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有人曾說過,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而誤入了沙漠,基本就等於是在等死了。

聯軍撤退的那夜寒風刺骨,大雪如鵝毛般鋪天蓋地,將能見度降到了極低的程度,崔繹盛怒之下帶著人去追,很快便消失在了漫天風雪裡,再也沒有回來,百里贊接連派了數千人出去地毯式搜尋,非但沒有將他找回來,就連派出去的人,也大半杳無音訊。

風雪中的沙漠,像一張不知名的兇獸的血盆大口,殘忍地吞噬著所有靠近的人的性命。

持續三天的暴風雪結束後,天氣放晴,荒原上唯餘茫茫,遠山近壑一片雪白,亮得晃眼,聯軍已經不知去向,只有七萬餘肅反軍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士兵還沒死光,親征的皇帝就不知所蹤了,所有人都著了慌,這要是崔繹真的回不來,他們全部都是死罪。而作為一力堅持不能追去的人,百里贊更是死罪中的死罪,就算是被誅九族也為過。

百里贊一面繼續派人去找崔繹的下落,一面寫了請罪書,著人馬不停蹄地送回京城。

這便有了持盈手中那份噩耗。

殿中數人皆是默默無言,程奉儀輕撫著持盈的背,以目光示意楊瓊,楊瓊只是無聲地搖搖頭。的確,眼下的情形,除了寄希望於百里贊派出去的人能找到崔繹外,已經沒有別的法子了,畢竟在沙漠裡迷路不同於被圍困在某一座城中,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

鍾遠山將那封信看了又看,許久後,問道:“娘娘有何打算?”

持盈心亂如麻,茫然地道:“我不知道……我……”

鍾遠山肅然道:“此事務必要瞞著朝中的其他人,否則那幫文官肯定要趁機作亂。”

持盈點點頭,嗓音沙啞:“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我已經叮囑過耀華宮的人,絕不許把此事透露出去半句,皇上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怎能在我手裡斷送了?”

“娘娘心思縝密,尋常人乍一聽到這樣的訊息,只怕早已是六神無主,顧不得這許多了,”鍾遠山吁了一口氣,“涼州距京城千里之遙,我們縱然有心,也是無能為力,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會有事,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穩住朝廷,不能再讓別有用心之輩趁虛而入。”

程奉儀道:“這耀華宮中人多口雜,就算主子有命令不許說出去,只怕下頭那些人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一個順嘴就走漏出風聲……”

楊瓊喟然嘆氣:“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下頭人如果要出去亂說,是誰也攔不住的,既然攔不住,不如索性不要去管,設法用另外一件事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開,或許還能起到些作用。”

三人都是點頭,但還能有什麼事比皇帝丟了更大、更能吸引人眼球的呢?

鍾遠山起身道:“既是要瞞著其他人,便要做得不動聲色,我們進宮來太久了,只怕會招人眼球,不如先各自回去,涼州那邊如有什麼新的情況,娘娘再隨時派人來傳就是,臣回去以後會加派人手盯著朝中那些個不安分的人,宮裡的守備也要加強,娘娘和太子公主的安危就勞楊正使多費心了。”

楊瓊自尚主以來便接任龍武衛正使一職,負責皇宮內衛的調派,鍾遠山這麼說他自然是馬上應承下來,二人先後跪安,只留下程奉儀陪著持盈,以免她一個人害怕,又胡思亂想。

當晚程奉儀留宿在宮裡,與持盈同榻而眠。

“姐姐相信命數一說嗎?”小秋吹了燈退下後,持盈蜷縮在被子裡,小聲問。

程奉儀莞爾,手撫了撫她的秀髮:“有的人飛黃騰達了,說是命裡註定,有的人潦倒一生,也說是命該如此,其實命數這玩意兒是最不能信的,你的將來會怎樣,全是憑你眼下所做的一切在左右著的,你若是努力了,壞的命數也會被打破,你若是隻願坐享其成,天上又真會掉餡餅不成?”

持盈在黑暗中睜著一雙眼,眼裡滿是揮之不去的焦慮:“可有些時候不論我們怎麼努力,改變的也只是過程,改變不了結局,那又該如何說?”

程奉儀笑道:“不到最後一刻,你又怎知道結局是怎樣,是否被你所左右?”

持盈心中苦悶,卻不能將前世今生的種種對她說,自己心裡很清楚,這個冬天是崔繹命裡的劫,一旦過不去,之前六年的一切辛苦就全都白費了,自己改變了過程,卻無法改變結局,這一世結束時的傷心,只會比前一世更多、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