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街上的各種慘狀,同樣身為漢人的仇先生卻視若無睹。
哪次胡人在攻佔了一個城鎮後,不是這樣做的,他早就看慣了。
回到自己的臨時住所後,仇先生並沒有馬上回房休息,而是走進了另一間客房。
那間客房內,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滿臉痛苦地癱坐在室內。
每當從外面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或男人的慘叫聲,都會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
如果緝事府指揮使吳康貴見到此人的話,一定會十分震驚。
因為這個男人正是在半年前被吳康貴以謀反的罪名將其一家帶到緝事府,然後用其妻子兒女的性命逼其認罪的戶部左侍郞張蔭培。
當他在認罪上簽字劃押後,吳康貴卻出爾反爾,把他唯一的兒子給殺了,並且讓手下將其妻女盡情銀辱一番後送到了西南軍營當軍伎。
而張蔭培本人則被定為朝廷欽犯,在幾天後就被砍掉了頭,屍體直接埋在城郊的亂葬崗裡。
換句話說,張蔭培早就已經是個死人才對。但現在他不僅還活著,而且還出現在胡人的地盤裡,這實在無比蹊蹺。
“不習慣嗎?等你見多幾次就習慣了。”仇先生走進來後,表情冷漠地坐在椅子上說。
張蔭培無比苦澀地說:“仇先生,我們這樣做真的對嗎?”
仇先生冷聲道:“你忘了你那被人砍掉了腦袋的小兒子,以及被充當了軍伎的妻女是怎樣一副慘狀了嗎?”
張蔭培聽到這些話,渾身顫抖不已,眼中充滿了既痛苦又怨恨的眼神。
那是他完全不敢回憶的情景,不管是年幼的兒子,還是他那被糟塌得完全不成樣子的妻女。
甚至他的妻女在被救後,竟然趁他不在家的時候一齊上吊自殺了。
或許是因為她們自知滿身汙穢,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所以才會選擇這樣一條絕路。
如今的他,已經是真正的家破人亡,無親無故。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新皇順天帝,以及他所支援的緝事府指揮使吳康貴兩人所為。
張蔭培做夢都想報仇,而給了他這個機會的正是面前這個蒙著臉不知真容的仇先生。
張蔭培能坐上戶部左侍郞這個位置,自然不是蠢人。他在剛被救的時候,知道這個神秘的仇先生之所以要花費這麼多功夫把他救下來,肯定是別有目的。
果然,對方確實是有備而來。
這仇先生的目的,竟然是讓他把南方地區的佈防圖畫出來。
在深深地吸了口氣後,張蔭培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仇先生,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我看過佈防圖,並且還記在腦中的?”
仇先生並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彷彿在想什麼事情。
過了一會,他開口道:“不管是前朝還是大魏,佈防圖這種極為機密的軍事圖紙只掌握在兵部尚書手中。
南方與西北或西南等地不同,已經上百年未經戰事,當地衛所和哨站的位置幾乎沒有任何改變。所以就算是幾十年前的佈防圖,在這裡也依然能用。
而你父親張康益在去世前就當過兵部尚書,他不僅臨摹了所有佈防圖,而且還叫身為兒子的你把各地佈防圖記在腦中,直至能畫出來為止。
他這樣做,是為了一個人。那個人是誰,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張蔭培聽他說完,頓時臉色大變,“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是來幫你的人就夠了。現在只有我,才能幫你報仇雪恨。”說完,仇先生起身離開了客房。
直至他離開後,張蔭培仍然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他沒想到這個被他和父親深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竟然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給挑明瞭。
這仇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
就在胡人大舉南下之時,遠在九江的池非這天上午忽然收到一個工匠的稟報,說他想要研究的燧發槍有進展了。
池非一聽,立刻扔下手頭的所有事情去工坊那邊檢視。
由於最近忙得飛起,如果不是工匠來稟報此事,他幾乎都快忘記這檔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