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要輪到你們這些官僚鄉紳了。
作為東廠一名大檔頭的王承恩,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該說的東西什麼時候說。
現在,是時候說出那番話了。
王承恩壓低聲音,說了一個幾乎讓朝堂石破天驚的訊息:“皇上,屯田郎中彈劾宋家作坊那件事,確有其事。”
“不過,根據番子們的彙報,奴發現了一件怪事。”
“按照屯田郎中的意思,瘟疫的起因應該是宋家作坊才對,可是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大半個順天府都發生了瘟疫,唯獨宋家作坊沒有發生瘟疫。”
崇禎猛的回頭,直勾勾的看著王承恩:“你的意思是?”
王承恩沒有給出一個定論,只是低聲說道:“奴不敢胡亂猜測,只是在敘述東廠的諜報。”
這件事還能有什麼意思,當然是宋家有預防瘟疫的辦法!
崇禎突然站了起來,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快宣宋應晶。”
王承恩聲音壓的很低,但今天的這個低和過去的不一樣,今天的低能讓大殿之下的官員聽見。
前面官員聽見了,除了臉色難看的工部尚書,其餘五位尚書趕緊不留痕跡的踢了一腳身後的侍郎們。
侍郎們哪裡還有半點的架子,就像是在爭奪空缺的一部尚書官帽子,爭先恐後的站了出來。
“微臣兵部侍郎,願意去請宋先生。”
“微臣戶部侍郎,甘願去請宋先生。”
“微臣吏部侍郎,請願。”
說到最後,請願都出來,這個姿態放的真的夠低的。
崇禎現在沒有閒工夫在這裡跟他們扯皮,直接點了禮部左侍郎徐光啟:“徐愛卿,辛苦你跑一趟。”
“這是臣的榮幸。”徐光啟說完這句話,快步離開了皇極殿,趕往東廠的私獄去請宋應晶。
希望沒被折磨死。
徐光啟來到了這處堪比十八層地獄的東廠私獄,嘴角抽了抽。
宋應晶一家子哪裡是囚犯,分明就是大爺。
好酒好菜的伺候著不說,東廠番子們擔心宋應晶一家子在這裡悶壞了,還專門請來了崑曲戲班給他們一家子解悶。
旁人要是看到這一幕,肯定以為自己在做夢,徐光啟知道一些內幕,也就理解了。
宋家的兩個小輩宋士慧宋士意可是朱舜的弟子,還是敬過茶送過束脩的師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教書先生。
在東廠番子眼裡,朱舜是誰?
那可是東廠王公公的摯友,聽說朱舜每次去王公公的宅子,都是用最好的蒙頂茶招待,就連王公公的菜戶都出來親自接待。
當初,有個在底層幹了一輩子的番子,就因為冒險給朱舜傳遞了訊息,第二天就提拔了小檔頭。
誰還敢不伺候好了。
宋應晶捻起一枚六芳齋的桂花糕,剛要放在嘴裡,看見了走進私獄的徐光啟,心底有了笑意,果然和朱先生預料的一模一樣。
徐光啟看著自己平時都捨不得吃的六芳齋糕點,一盤盤的擺在老虎凳上,竟是忍不住有些想坐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