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繼楊愣在原地。

他看著徐雯雯，半晌說不出話來。

剛才，林綻顏那句話的意思是：他的面具掉了。

他不予理睬，因為他根本不認同那句話。

他相信徐雯雯也不會的。

但此時此刻，連他都有一種林綻顏說對了、他被林綻顏看穿了的感覺。

陳雪莉看向徐雯雯，眸底掠過一抹驚訝。

她無法想象，一個人要在什麼心境下，才能發出這種聲音？

林綻顏倒是很能理解徐雯雯的心情。

她雖然沒有這樣的經歷，但她知道，一個人把希望全都寄託在別人身上，而這抹希望又在不經意間破碎了，會帶來多麼深的絕望。

聽說韓繼楊回來了、他會來救自己的時候，徐雯雯一定是很高興的。

她本來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獲刑之後在裡面呆了那麼久，狀態一定已經接近崩潰了。

韓繼楊的迴歸，對她來說就像一顆緩緩升起的救星。

但現在，她突然發現，韓繼楊最在意的人不是她，他回來的最大目的，也不一定是救她。

否則，韓繼楊不會特意叮囑手下，他的安全最重要，一定不能提前暴露他的位置。

還有，她剛才進來的時候，韓繼楊應該第一時間衝到她面前，關心她的情況。而不是一心留意陳雪莉和林綻顏的互動，觀察她們之前是否認識。

他的手下明明提醒過他，不知道陳莉對她做了什麼，導致她不能說話。

這麼重要的事情，韓繼楊竟然忘了，絲毫不關心她的遭遇。

她驟然明白過來，韓繼楊回來、救她，甚至自動爆出林綻顏遭他綁架的事情，都是為了彰顯出，如今的他有多麼強大。他想證明，她和她爸爸當年選擇相信季慎之，是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

她餘生的安全和自由，都成了韓繼楊證明自己的工具。

所以哪怕逃出去了，她獲得的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林綻顏看著徐雯雯的表情，知道她什麼都明白過來了，神情變得充滿了嘲弄。

徐雯雯徑直走過來，抬起手——

林綻顏以為徐雯雯是要對她動手，沒想到她一把揭開了她嘴上的膠帶。

雖然有點痛，但她可以說話了。

徐雯雯要讓她說話？

這個姑娘的腦回路，她也是有點無法理解。

“別擺出這副你看破了一切、別人都是傻子的表情。”徐雯雯發音很艱難，發出來的音節也不標準，但她還是堅持說完了整句話，“你想說什麼，說出來！”

“好啊，我很樂意的。”林綻顏一點都不帶客氣的，“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心裡已經明白了，我只提醒你最重要的一點——”

“雯雯！”韓繼楊試圖阻止徐雯雯。

然而，徐雯雯根本不看他一眼，好像聽不到他說話一樣。

“徐小姐，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林綻顏的聲音涼涼的，響徹空曠陳舊的客廳，“是你逃出去之後，以後都要仰仗韓繼楊的鼻息生活。一旦失去他的庇護，你照樣會被送回國。你覺得，韓繼楊這樣的人，會無條件保護你、供你吃喝玩樂嗎？所以到時候，你的自由，就成了他威脅你的籌碼。”

韓繼楊瞪了林綻顏一眼，“閉嘴！”

林綻顏自顧自地問徐雯雯：“你還想聽嗎？”

徐雯雯已經說不了話了，只是看著林綻顏。

林綻顏就當她還想聽下去，最後說：“以後不管你要什麼，你都要求著韓繼楊。你逃出去之後，不一定會過得比在裡面有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