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還小,不懂得安慰或者開導她,只會不停地告訴她,我在學校有多不開心。她每次聽完我的遭遇,心情都會更沉重,而我……什麼都沒有發現。”
說到這裡,葉守炫陷入回憶,聲音戛然而止。
陳雪莉猜也知道,他在自責。
還不到安慰他的時候。
她攥住葉守炫的手,無聲地安撫他,鼓勵他說下去。
既然聊了,就要把話題進行到底。
只有這樣,她才能知道葉守炫內心最深處的傷,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葉守炫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總之,人生的最後十幾年,我母親一直活得非常沉重。那天,她可能是再也承受不住那些重量了,選擇了離開。”
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
葉守炫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母親也沒有給他留下一句話,他忽而成了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母親的葬禮很倉促,而且簡單——沒有多少人來悼念她。
葬禮後的很多天,葉守炫都渾渾噩噩,哭不出來。
後來還是因為一直沒有見到母親,他才突然反應過來,母親已經長眠於地下,永遠留在了那個寂靜冰冷的陵園裡。
她的生命終止於那個夏天。
她不會變老,也不會回來了。
現在回想,葉守炫並不太記得那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因為太痛苦了。
他不停地哭,哭到說不出話來。
他四處找,把當時他知道的地方都找遍了。
然而,他找不到媽媽。
媽媽死了。
那段時間,總是有人不停地將這四個字砸到他面前,彷彿這不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只是很簡單的句子。
過了很久,他接受了這個句子,也變了一個人。
他變得害怕“死”字,但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害怕。
他開始用散漫和浪蕩不羈來掩飾自己,裝作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這樣就沒有什麼可以傷害他。
葉守恆這個哥哥,她不願意認,反正對方也不稀罕他這個弟弟。
葉晉康是他最親的人了,他不在乎。
那時候,只有爺爺能給他一點溫暖,跟媽媽給他的感覺差不多。
但他怕自己再一次被拋下,所以拒絕和爺爺親近。
只有他知道,他羨慕過葉嘉衍。
葉嘉衍的父親走了,母親早就不再關心他,但他可以放心地依賴爺爺,幾乎把所有感情都寄託在爺爺身上,不像他硬生生逼著自己變了一個模樣。
現在想想,葉嘉衍那時就比他強了——至少在心理素質上比他強。
他就這樣過了許多年,一直到現在。
葉晉康帶給他和母親的傷害,是無法估量的。
只是因為葉晉康|生病了,他就原諒葉晉康的話,誰來還他母親一個完整的婚姻,誰來還他一個沒有羞辱和悲傷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