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了飯,夜幕已降,伴隨著夜雨,細雨風聲,沙沙作響。
沈鉞起身告辭,葉仕安傷著腿,不好送出來,便在炕上讓葉辛夷和葉川柏幫著送客。臨了,卻又交代葉辛夷道,“為父已給熒出把過脈了,他這症候暫且壓了下來,可這脾胃卻多靠養,你去將紅棗和花生給他裝些。”
熒出?葉辛夷恍惚想著,這才多大會兒工夫,居然已經親熱得直呼其字了?她爹可不是這般容易與人親近的啊!
葉辛夷狐疑地瞥了神色從容的沈鉞一眼,心裡腹誹著他不知怎的給她爹灌了迷湯,面上卻是微微笑著應道,“是。”
“多謝葉大夫。”沈鉞抱拳施禮。
“今日倉促,多有不周,來日你休沐有空時,大可來與我下棋,反正我這腿傷著,也不便出門,平日也無聊得緊。有你與我做個棋友,倒也不錯。”葉仕安笑道。
葉仕安不好酒,這些年來,除了醫藥,葉辛夷所知的,他唯一的愛好只有弈棋了,沒想到,沈鉞倒是懂得投其所好,這便難怪這麼會兒工夫,她爹都已經直呼他的字了。
沈鉞卻是抬眼,極快地瞥了一眼葉辛夷,這才笑著道,“屆時,葉大夫可莫要嫌晚輩叨擾。”
葉辛夷心裡腹誹著,他爹那就是客套話,千萬別當真了。
葉辛夷果真聽話去給裝了些花生和紅棗,便是送了沈鉞出門來。
夜雨瀟瀟,帶著絲絲涼意拂面而來,兩人一前一後在石階上停了步。
裝花生和紅棗的籃子稍早時沈鉞便接過,拎在了手裡。葉辛夷懷裡還抱著一個包裹,到了此時,才雙手奉到沈鉞跟前。
“那日,多謝沈大人援手,大人的衣裳落在了此處,不過,如今已是清洗乾淨了,原物歸還,還望大人莫要嫌棄。”
沈鉞伸手接那包袱,目光靜深落在面前眼兒半垂的姑娘面上,“葉姑娘,說起來,沈某與你還要多見了兩面,姑娘對沈某,倒是比令尊和姑娘的長輩,更要見外許多。”
“沈大人這話是要折煞小女子了,家父與大人,相見恨晚,可辛夷是女子,與大人,男女有別。”葉辛夷垂下頭,一臉的誠惶誠恐。
他好似……將姑娘嚇壞了呀?沈鉞望著姑娘低垂的眼,不安扇動,濃密如同蝶翼般的眼睫,倏忽勾唇淺笑,他倒是當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何事,竟讓她怕成了這樣?
難道,只是因為他們初見時,他身上那一身飛魚服嗎?
只是見她這般,沈鉞到底不忍,暗暗嘆了一聲道,“夜涼風寒,又還下著雨,姑娘且留步吧!”
說著,便是轉過了身。
“沈大人,且慢。”葉辛夷卻是忙不迭喊住了他,而後,神色略有些侷促地遞出了手裡的竹傘,“下著雨呢,大人帶上傘,莫要淋雨受涼了。”
門口簷下垂掛的燈籠晃晃悠悠,沈鉞藉著那暈黃且明明暗暗的燈光,望著姑娘更是看不真切的眉眼,啞聲道了一句“多謝”,便是伸手接過了那把傘。
卻不想,不期然的肌膚相觸,那姑娘如同燙到了一般,倏地便是抽回了手,而後,朝著他,匆匆一屈膝道,“天色不早了,大人還是快些回吧,說不得這雨一會兒還會下大。”
沈鉞深望她一眼,“唔”了一聲,到底什麼也沒說。
一手拎著她給的包袱和布袋,一手撐開了傘,轉身,步下了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