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代誰謝,只是代我自己,梁老闆高義,自然受得起沈某這一聲謝。”沈鉞禮正、臉正,聲也正,至於心正不正暫且不知,可卻正得讓梁申很是不自在,連著咳咳了好幾聲,而後,一擺手道,“沈大人既是來弔唁的,便請進吧!”
來了喪家,自然是要弔唁的。
沈鉞沒有異議,“嗯”一聲邁開步子。
然而幾乎是同時,他濃眉一擰,與梁申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兩人一個左移,一個右挪,將杏眼已是閃現利光的姑娘密密掩在了兩人身後,而後,轉身,面向石階下。
一駕馬車正停在街口,一個錦衣公子被扶著下來,抬眼見得那門楣上掛的白布白燈籠,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又難看了兩分。
視線往下移,瞧見了梁申和沈鉞,眼底閃過一抹訝然,繼而笑起,帶著些深意,“沈大人與梁老闆都在,看來,與這家人還真是關係匪淺。”
來人是郝運,葉辛夷此刻恨不得當場大卸八塊兒之人。
可面前兩人的身板兒寬厚,築起一道牆,將她掩得密密實實。
“郝爺登門弔唁?”沈鉞恍似沒聽見郝運話中的深意,勾起唇角,笑微微。
“梁某先替主家謝過郝爺,要不,梁某為郝爺引路?”梁申伸手往門處一揮,“賀家姑娘是凶死,冤魂不散,郝爺這般尊貴的人來了,倒是好,省得鎮不住。”
這話落進耳裡,本來就沒有挪步的郝運腳下更是生了根。
抬起眼望了望那門楣下晃悠的白燈籠,墨奠字,心底生涼,“當真死了?”
沒有人回他,石階上兩男子都帶著笑,可兩雙眼皆帶著寒涼。
郝運不承認自己心裡犯怵,哼了一聲,“本來爺還不信,沒想到,這還真是個享不得福的,晦氣!”
說罷,便是一揮袖,轉身快步上了馬車。
馬車踢踢踏踏,轉眼便是駛離了這晦氣之地。
梁申長舒了一口氣,沈鉞已是笑微微側身望向身後,姑娘正正抬著眼,杏眸底好似暗燃著火,左右各一瞪,轉身進了門。
賀柳枝算得凶死,又是年紀輕輕,不得停靈太久,第二日,便被抬進了陳家的祖墳,以陳門賀氏的名頭落了葬。
短短几日,幾家人都是身心俱疲。
從墳地回來,便是各自回了家。
葉辛夷心裡一直堵著一口氣,將那本輕鴻劍法的劍譜拿了出來,劍譜是她生父所創。葉辛夷雖然已經看過,卻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名門出身便是不一樣,哪怕是同樣的俠士,可一手好字一筆好畫,便讓一本劍譜更加生動,理解起來也容易許多。
左右也沒有睡意,她便挑燈夜讀,只是這一看便有些過於專注,偶爾還以指為劍,比劃上兩下。
因而半點兒沒有注意到時間,等到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抬起頭來時,才發覺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便聽得門外腳步匆匆而至,門開了,門外,是葉川柏和葉菘藍,臉色皆是不好。
“阿姐,不好了,我今早起來穿衣裳,才發覺衣服裡夾著一封信,是寶生寫的,說是他們與磊子哥一家已經商量好了,要一起離開京城,讓我們原諒他們不告而別,還說什麼咱們的恩情他們都記在心上,往後有機會,一定會報。定是他昨日趁我不注意時塞在我房裡的,都怪我沒有注意到。”
葉川柏說話時,葉辛夷已是接過那封信很快看了一遍,那封信後,還貼著一張房契,正是隔壁賀家的那間鋪子。葉辛夷眉心微蹙,便是腳跟一旋,快步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