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為什麼?”沈鉞嘴角微彎。
“為什麼你一點兒都不驚訝?”就算他果真早就猜到了吧,但就這麼輕易便接受了?何況,他還是個穿飛魚服,吃官家飯的,看她高來高去,出入妓館,而且,還可能殺了人,他還能若無其事?剛才還在提醒她,謝銘若是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可會惹來麻煩?
“我早就驚訝過了呀!”沈鉞很坦白,“頭一次與你在凝香館撞見,我回去一晚上沒睡著。你說,我以為的一個溫婉賢惠的姑娘,怎麼便成了飛簷走壁的女飛賊了?不過啊,我想了想,葉伯父見地不凡,鐵師傅又身懷絕技,你若果真只是一個平凡的姑娘反倒有些說不通了。”
這些他還都知道?怎麼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知道的樣子?
葉辛夷望著他,突然有些氣悶,“沈大人今日,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眼尖嘴緊腿腳快,最最要緊,這很能藏啊,無論是身手,還是心思。
“夜深了,我要回去睡覺了。”葉辛夷很是心累,輕哼了一聲,轉過身。
“我送你。”沈鉞卻是笑微微跟上。
“還要送?”葉辛夷狐疑地回望他,從前送她回家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她暗藏的身手,還要送?
“自然要送。”沈鉞卻是一臉的理所當然。
葉辛夷也沒有再與他比試輕功的心思了,方才,她是盡了全力,他有沒有盡力,倒是未必。
反正,他的輕功比之她,只強不弱,既是如此,也無需再比。
一路上,葉辛夷的心裡控制不住地紛亂,雖然非她所願,可是她的秘密還是被沈鉞揭開了一個。如果可以選擇,她最不想暴露在他的面前,因為她害怕因此會勾起他幾年前的回憶,再進而聯想到顧歡,再牽扯起過去。
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再怎麼樣心緒不寧也是無用。只是觀他今日表現,別的且不說,他如今,應該還是願意維護她的吧?
哪裡能想到,到了如今,她唯一能夠覺得稍稍心安的,竟是因著他的喜歡。
他應該還是喜歡她的吧?
不!他喜歡的,應該是那個他以為的溫婉賢良,可以娶妻娶賢,成為賢妻的葉辛夷,眼下這個,如他所說,飛簷走壁,出入妓館,是個女飛賊,甚至是殺人兇手,怕是與賢妻的形象相去甚遠,這樣的她,他可還喜歡?
沒有想到,這一顆心非但沒有平寧下來,反倒越發地亂了。
直到身後一直跟著的人喊了她一聲“葉姑娘”,她才匆匆停下腳步,茫然望過去時,他抬手往她身後指了指,笑微微的模樣。
“到了。”
葉辛夷驀地扭頭,這才瞧見不知何時,竟已是走到了三柳街,而她身後,便已然是她家的鋪子。
她抬起眼看他,雪下得更大了,他頭上、肩上皆是雪,最要緊,他不知何時脫了身上的暗色單衣,雙臂撐起舉著,遮在了她的頭上,就這樣走了一路,她半點兒沒有察覺。
而那單衣作傘,上面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的雪。
葉辛夷心裡奇怪地一熱,喉嚨有些發堵,她咳咳了兩聲,才道,“沈大人用不著如此,你如今該知道,我不是嬌弱女兒家,用不著處處小心照看。淋點兒雪,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