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包乾笑道:“臣等日日努力,奈何不從人願!”
張輒道:“管邑人少,諸事難以措手。事涉家國,諸公慎勿忽之!管令所言招募流民,吾意可行。縱不能墾土習戰,猶可備生育。亦非無益。流民之至也,諸公但以嚴法治之,示之以威,動之以利,未有不歸王化者也。”
鄭安平和曹包都道:“謹喏!”
張輒道:“粟尉已得三子,雖幼,亦管之幸也。左右伴新婚,當景行粟尉,早得貴子。曹先生……”
還不等張輒說出口,曹包趕緊道:“未敢惰也,非敢惰也!”
張輒道:“非止勿惰,猶當有成!”
曹包道:“然也,然也!謹喏,謹喏!”眾人鬨笑。後面的女人離得遠,不知所以,皆問驛卒。驛卒把剛才的話學了一遍,把大家全都鬧了個臉紅心跳。
見張輒不再提張祿的事,鄭安平稍稍安下心來。大眾徹底地在管邑四周遊蕩了好一陣,見日沉西山,天色漸暗,才回城炊飯。張輒來了,自然有魚有肉,與平常大不相同。眾人都聚在鄭安平的宅中,官員坐於堂上,驛卒坐於廊下;婦人們都在後宅,亦是貴婦入室,僕婦廊下,孩童都隨其母。五旺和五兒負責炊事。凡坐堂上的,男人都有兩片肉、一片魚,婦人只一片魚,廊下的不分男女都只一片肉;但粥管盡飽,可加鹽梅,眾人盡歡。
夜間,鄭安平把大堂讓給張輒,自己與小奴回到後宅。張輒並未立即就寢,而是步入庭中,唏噓吐納,抻筋拔骨,拽步行拳,只練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罷休。
送走張輒後,鄭安平一直心神不寧。他的心思最早被小奴發現了,詢問其故,鄭安平不敢直言,只是支吾。小奴就把鄭安平的動靜告訴了巴姊。巴姊告訴她道:“此事非大非小。管令一友,得罪魏相,為其所逼,幾斃,而管令救之。今為人所識,君上遣張先生諮之管令。管令雖詐作不知,其實行跡敗露,為張先生所知。惟不說破耳!”
小奴有些驚慌道:“誠若是,為之奈何?”
巴姊道:“勿慮也。張先生既不說破,必有解救之策。魏相之事,自有君上應承。”
當天晚上,小奴就問了鄭安平:“汝所救何人,得罪貴人?”
鄭安平當即頭皮發炸,問道:“汝從何而知?”
小奴道:“吾見君心神不寧,乃諮之巴姊,其言如此!”
鄭安平道:“巴姊何言?”
小奴道:“巴姊言,管令之友,得罪魏相,而管令救之。今事敗露,君上乃遣張先生相詢。君雖不言,其行已露。先生詳做不知耳!”
鄭安平道:“此必張先生計於曹先生矣!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小奴道:“曹先生既言於巴姊,必知其詳。君其諮之,以為進退之策。”
鄭安平道:“恐為所誤!”
小奴道:“巴姊言,張先生既不說破,必有解救之意。君其諮之。”
鄭安平道:“吾將何言?”
小奴道:“復有何言,但實言之。巴姊既知,曹先生焉得不知。”
鄭安平想想也不道理,巴姊知道這事,一定是從曹包那兒聽來的;而曹包呢,也不過是從張輒那兒得到的。鄭安平回憶了一下自己在張輒面前的表現,心想,他們最多也就是懷疑,自己來個死不認賬,諒他們也沒有證據。想到這兒,他決定會一會曹包,看看對方都知道些什麼,至少自己也能有針對性地制定對策!
於是鄭安平對小奴一揖道:“卿所言甚是,吾當往曹先生諮之!”也不更衣,直接起身往前院塾房而來。
叫開房門,曹包迎了進去。還不等鄭安平說話,曹包就一臉埋怨,道:“管令差矣。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禮也。又何諱焉!”
鄭安平道:“以先生之見,復當何如?”
曹包道:“令可直言,范雎,吾友也,無故受刑,不忍,乃救之。事之不密,洩之,乃出之。君上若有問,臣願當之!”
鄭安平道:“張祿,粟兄等皆識,豈范雎耶?固非家臣,乃亡命者。吾見其有識,乃藏之。前聞為其仇家所索,乃出之。”
曹包道:“張祿非范雎耶?”
鄭安平道:“誠非是也。固亡命之徒,未知其名,偽呼之以張祿,以為故家臣。實備諮詢也。”
曹包道:“天機實難測也。張先生見管令聞言色變,固以為張祿即范雎也。今恐言於君上矣!縱臣亦以為張祿即范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