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孚已經是築基後期修士,書僮賀竹只是煉氣,但說到膽氣,他這個少爺卻拍馬也趕不上書僮,此刻被賀竹這麼一嗓子,終於將他的勇氣也喊出來了幾分,狠狠一咬牙,也道:“拼了!”
兩人加快腳步,匯入官道,依照賀竹打聽來的訊息,人多之處依舊比人少之處要相對安全一些,因此,所有準備前往南吳州的人,走的都是官道。
望著前後逐漸匯聚的人流,聽著身旁各色人等的相互鼓勵,賀孚的膽氣更壯了幾分,腿也不哆嗦了。
官道上所有人的目標都是前方的杭州城,說來也甚為荒謬,會稽郡城和杭州府城竟然遙遙相對,不過六七里地,說出去誰信,如今卻成為了現實。
六七里地而已,加快腳步向前衝,用不了一刻時,只要衝過去,就完成了第一關!
官道上的所有人都在飛奔,如洪水般湧向杭州,前方不時出現突如其來的地縫、雷電,不時要警惕隨時倒塌的山丘,但一切都阻擋不住人群形成的洪水,向著杭州城洶湧奔騰。
腳下忽然一個趔趄,大片官道開始坍塌,賀孚奮力向前縱身而出,躍出四五丈遠,堪堪立在了沒有坍塌的穩固道路上。
身後的賀竹大叫:“少爺——”
賀孚百忙之中飛出身上的斗篷,斗篷如同飛鳥一般,罩向賀竹頭頂,將賀竹裹住,賀孚一掐法訣,終於將賀竹拽到身邊,脫離險境。這件斗篷正是賀秘監留下的頂階法器,此刻一舉見功。
長達十餘丈的官道向下墜落,落入無盡深淵,帶走了上百人。
一名修士從深淵中拔地而起,就在距離深淵邊緣不遠,眼看就要衝出來的時候,卻被下方伸出的幾條胳膊慌亂中抓住了腿腳。
“張縣尉!”賀孚認了出來,這是山陰縣尉張磨。
他想要施救,卻已來不及了,張磨被拽住了向上的去勢,沒能逃出來,轉眼星散。消失前,他萬分不甘,竭斯底裡的大吼:“放手啊……放我走……”
賀孚還在遲疑,卻已被賀竹拽著繼續向前狂奔:“少爺,走啊——”
身邊不斷出現事故,不斷有人消亡,短短的六七里路就如同張著血盆大口的妖獸,不斷吞噬著山丘、土地、樹林,以及人命。
前方終於出現了杭州府城的東門,城門大開,賀家主僕一頭紮了進去,踉踉蹌蹌中尋了個斷牆處靠坐下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周圍都是衝進來的人群,又是哭又是笑,相互奔走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叫些什麼。賀竹受此感染,咧嘴大笑:“少爺,我們成功了,我們抵達杭州了,好多人啊……”
賀孚靠在斷牆上,也咧著嘴笑,眼中滿是淚花。果然好多人啊,原來這世上還有那麼多人,真好!
歇息片刻,緩過勁來,隨著人群穿過街巷來到南門,城牆上已是人山人海,主僕兩個奮力擠上城樓,臨高憑眺,只見差不多同樣是六七里外,矗立著另外一座城池,聽旁邊的人說,那裡便是婺州。
兩城之間的官道上,不時有各種險情發生,眼看著一批一批人就這麼星散在路上。
身邊有位金丹忽然揮了揮拳,嘀咕了一句“一百八十九”,賀竹問:“前輩是什麼意思?”
那金丹道:“我數了數,剛才衝過去的一千人裡,死了一百八十九個。這條路還算太平。”
賀孚大為振奮,問:“我們能不能跟在前輩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