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淮煜在夜色中輕聲發笑:“你也真真是好打發。”
兩個人偷摸出去,尋一處僻靜之處坐下。
此時正當戌時末,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已到了輪班的時辰,這院子又離主宅甚遠,自是無人照暇。
夏知雪從懷裡拿出捂了半天的饃饃,也顧不得女子的禮儀,掰成小瓣兒,便送入口中。
旁邊含笑的歐陽淮煜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壺果酒,立在院中央的小亭處朝她招手:“傻站著作甚?過來喝口果酒順順,放心噎著。”
夏知雪一隻手提起裙襦邊,走過去:“你從哪裡尋得的?方才手中並無此酒啊,莫不是我跪的時間太長,眼睛也跪的老眼昏花了不成?”
“三妹妹這還是怪著我的。”張口閉口提起罰她下跪之事,果然正應了古人那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歐陽淮煜替她酙上一杯酒,兩根手指頭輕碰杯壁,推到她跟前:“這杯酒算是我敬你的,為罰你之事賠禮道歉了。”
那人已經給了她臺階,她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順著也就下了,素手輕執酒杯,另一隻手附於杯前,一飲而盡。
“果然是王府,”夏知雪掏出手絹,輕拭嘴邊:“這酒嚐起來竟比侯府的還要甘甜幾分。”
往日在侯府,興致來了,她也會命丫鬟取酒小酌幾杯,怪她見識短淺,偶爾父親得了官家賞賜,他們姊妹坐在一起暢飲,便覺已是甘露,今日才發覺,這皇宮貴胄果然與尋常做官家事不同的。
歐陽淮煜瞧著她不過一杯下肚,臉色已比方才紅潤,望著她,笑道:“這是自然。這果酒的果子是第一批長上來馬上採的,又往其中加入鮮花做輔,手藝是我娘傳下來的,錯不了。”
“如此說來,我在這兒謝過王爺。”夏知雪繼續扣她手中的饃饃。
月上三杆,四周寂靜,偶爾傳來幾聲蟬鳴夾雜著蛙聲,倒是襯得有幾分愜意。
……
到了八月底,王府裡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
旁的人不說,可這王府裡的丫頭婆子整天忙活的也就那幾個時辰,其他閒暇之餘免不得湊在一起說說李加長,嘮嘮王家短。說來繞去,就說起這未過門已經住進王府的夏知秋外加她那個“拖油瓶”三妹妹。
左右說的不過是,好好一個姑娘,瞧著溫順賢淑,也識大體,對著王爺那自然更是沒話說,除了她那個不時惹點小禍的妹妹,還真挑不出別的差錯。來了王府也有些日子,王爺病情不見好轉,又講起女子剋夫之事。說是,未定親之前,王爺生龍活虎,偏偏定親後整日纏綿病榻,臉色也蒼白甚多,姑娘是個好姑娘,就是這命不好,怕是跟王爺八字不合。
有人說,便有人傳,一傳十十傳百,不知怎的就傳到夏知秋耳朵裡。
“好說我也是堂堂侯府長女,怎輪得到這些個下賤坯子來作踐我,”夏知秋一邊抽抽搭搭的,一邊伸出手氣的發抖的指著門外:“說我剋夫,我……看我不扒了他們的舌頭才好。”
夏知雪一隻手替她長姐順氣,另一隻手在身後狠狠掐自己,才不至於笑出來。
斂了神色,夏知雪哄道:“不過是一些沒事幹的丫頭婆子閒來無事,又瞅著姐姐得王爺寵愛,眼紅嫉妒罷了,姐姐何須與她們置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夏知秋一個拂袖,把桌案上的東西全掃落在地,哪裡還見的半分往日柔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