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從我身邊奪走梅!我什麼都沒有得到!還要被奪走嗎!不可原諒!”
“把我的妹妹還給我,不然我就殺了神!滅了佛!”妓夫太郎嚎啕大哭。
一隻焦黑的手舉起,似乎想要觸控他的臉龐,抹去他的淚跡。
瘦弱的手臂掉下去幾塊黑色的碎屑,手臂也隨之摔了下去,等候多時的螞蟻,叼走了碎屑。
‘唰!’
刀光閃現,妓夫太郎的後背血光迸濺,撲倒在坑中。坑邊一名左眼纏著繃帶的武士發問:“是這傢伙沒錯吧?”
武士身後的老鴇子捂著嘴笑:“對,沒有過,謝謝你幫我把麻煩的傢伙收拾了,他真的很兇暴,收錢的時候,老是把對方打得重傷,最近已經勸都勸不住了。”老鴇嘆氣:“可惜了梅,之後找到漂亮孩子,我再介紹給您。”
老鴇額頭冒汗:“另外,賠償您的事……”
“等一下,我殺了他再說。”武士冷冷的注視著坑底抱著焦黑身體的妓夫太郎,舉起了手裡的刀。
嗖!
妓夫太郎驟然騰空而起,抄起剛才掉在地上的鐮刀,如一隻飛鳥,刀尖貫穿了老鴇的下巴。
武士脊背發涼,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妓夫太郎的動作。
“你的衣服不錯啊。”妓夫太郎將鐮刀一寸寸的下壓,看著老鴇的下巴吞噬了大部分刀尖,對她的慘叫聲置若罔聞,自顧自的說著:“乾淨,面板也有光澤,想必是吃飽喝足後睡在漂亮的被子裡吧。”
老鴇的慘叫戛然而止,妓夫太郎抽出淌血的鐮刀,身後的獨眼武士手足發涼。
“你自打出生就過著那樣幸福的生活吧?真好啊!真是太好了!”妓夫太郎斜斜側頭,陰鬱的眼睛如同地獄中飽受酷刑折磨,卻依然維持著平靜的惡鬼。獨眼武士被那麼一盯,只覺魂魄顫慄,悍然發起攻擊。
只因再有幾個呼吸,他會失去揮刀的勇氣。
妓夫太郎視而不見,似乎十分疑惑:“你這樣幸福的人,為什麼要因為丟掉一顆眼珠子,就嘰嘰喳喳呢?”
血光一閃,武士的腦袋被劈成了兩半。
染血的鐮刀潺潺落血,妓夫太郎環抱住梅焦黑的身體,枯瘦的雙臂筋脈畢現。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天空也飄落雪花,像是乾淨的鹽。
“誰都不會救我們,總是這樣,這就是我們的日常,不管何時都沒有人肯救我們。”
妓夫太郎仰起頭,他後背的傷口不再流血了,像是流乾了,眼睛很涼,有雪花掉進來,淚也乾透了,懷裡的焦黑漸漸冰冷,像是擁住了一整個冬天。
“好大的雪啊,不管何時,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寬恕我們,可我們又做錯了什麼?我不奢望能有幸福的生活,只希望不要一直這麼悲慘吧?為什麼不是禍福同在呢?有種的話,好事壞事,倒是輪著來啊。”
妓夫太郎嘀咕著,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生命像水,一去不返,妓夫太郎側過頭,側臉貼著鋪了一層薄雪的地面,陰鬱的眼睛裡,罕見露出一抹溫柔。
“梅。”
一隻焦黑的小手碰了碰他的小拇指,妓夫太郎忍不住笑了,本已流乾眼淚的眼睛,再次流出滾燙的淚水。
眼淚滾落眼眶,化了薄雪。
他握住那隻焦黑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心口。
“也許,這個世界,不歡迎我們這樣的人吧?也好,梅,不管地獄,還是天堂,我都會一直陪你。”
“怎麼了?怎麼了,這麼可憐,我會很溫柔的哦,不會丟鞋你們不管,那女孩快死了吧,把血給你們兩人,被那位大人選中的話,就能變成鬼了。”玉樹臨風的男子出現在雪中,手裡捧著一名花魁的腦袋,露出溫柔的笑意。
……
“我不後悔變成鬼,無論轉生多少次,我一定會成為鬼,我不原諒幸福的人,我要成為奪走別人幸福的鬼。”
“我只是地獄淤泥裡掙扎的泥球,但是,梅,你和我不一樣,伱應該到天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