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誤失蘇九冬到找回蘇九冬、最終順利打了打勝仗收服蘇金國,溫以恆心裡確實百感交集。
溫以恆與蘇九冬二人之間的情感猶如流水長流一般,乾淨清涼而源源不絕。
即便沒有轟轟烈烈的昭告天下,但幾次死裡逃生、互幫互助就奠定了在彼此心中不可撼動的地位。
蘇九冬閉目享受著來自溫以恆的“頭部按摩”,愜意道:“事急從權,如果沒了郭將軍這支西路軍,往後你與阿爹想攻城可就難了,所以當時沒來得及想什麼萬一。”
“不過現在事情都已過去,蘇金國已經收歸我大胤朝,往後也不會再有這樣的萬一了。”
“只盼著將來沒有可怕的萬一。”彷彿是對未來的期許,也是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溫以恆這一句話說得十分鏗鏘有力。
“經歷了幾次上戰場的實況,如今我心裡再沒有什麼萬一。只盼著西受降城的事情儘快結束,我們也能早日回京,看看安兒和阿蓉。”
蘇九冬聲音微顫:“離家越久,我就越想安兒。原先行軍時腦子裡只有戰事還好,如今得閒了腦子裡便總是想象著安兒的模樣,有時總感覺能聽到安兒在喚我,催促我趕快回家。”
說到許久未見蘇庭安,想象著他玉雪可愛招人疼的模樣,蘇九冬的內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自從來到京城後,蘇九冬與蘇庭安母子二人雖然同住在一各屋簷下,但卻因為許多事情聚少離多。這次蘇九冬更是離家從軍旬月有餘,也不知回去後蘇庭安會不會又長了個頭。
溫以恆心裡也十分想念蘇庭安,笑道:“安兒有父親照料,大可放心。日前父親來信,說安兒已經學到《詩經》的二雅。說不定等我們回京後,他就能背全三十一篇的《大雅》了。”
蘇九冬驚喜道:“是麼?安兒竟學得那麼快了…”
在溫以恆與蘇九冬二人難得的閒聊,匆匆而過的深夏的午後伴著拂柳微風,清涼而沁心。
然而閒適的時光畢竟少有。隔日後溫以恆又忙碌了起來,不僅親自去銀曹署與石一清監督,更喬裝改扮私下裡親自對城中幾名戎狄富戶盯梢打探,尤其是其中影響力最大的隱次歸。
夜裡,溫以恆與石一清面對著案桌上整齊擺放的、蒐集來的有關隱次歸等人與雲慕林的書信往來證據,以及銀曹提供的產業登記名冊,二人一同沉默了。
溫以恆親自核算其中的賬目良久,才沉聲道:“沒想到雲慕林這些年來在邊境的佈局、與這些戎狄降人的牽扯竟如此之深……”
石一清看著核算出來的最終數額也不由得瞠目結舌,擔憂的問溫以恆:“溫相,您看這牽扯其中的數額是否過大了?且不論戎狄富戶的數額,僅州府內官員涉及的數額也太不小。”
石一清這一問,也是在試探溫以恆是否會因為牽扯過深,而產生了停手打退堂鼓的念頭。
溫以恆不會如此輕易被嚇退,只是驚訝與雲慕林近些年急速膨脹的貪慾。
“本相見過的大數額不少,只是驚訝於雲慕林牽涉其中的金額。身為皇子,更是太子,私下竟與官商勾結攢銀至如此龐大數目。若是讓聖上知曉,他的太子之位估計也坐到頭了。”
“您看……”石一清試探的瞥了瞥溫以恆的表情,“是不是需要將此事告知聖上?”
這其實也是石一清的私心。僅憑他一個區區都護使,無法撼動雲慕林這棵大樹。縱觀天鐸帝這一代的眾多朝臣,估計也只有能與太子勢力相掣肘抗衡的尚書令宰相溫以恆能辦到。
溫以恆擺擺手,低聲道:“此事牽扯甚大,不可操之過急,仍需從長計議。”
溫以恆知曉此時仍不是扳倒雲慕林的最佳時機,所以即使目前已經有了雲慕林勾結官商,企圖做空西受降城銀錢經濟的證據,但為了顧全大局所以判斷暫時不宜出手。
“而且明日便是開壇祁雨的時候,此時不宜動那些官員與富戶,畢竟我們還得從他們手裡挖銀子呢。”
溫以恆已經在心裡想好了如何對付那些一毛不拔的官員與富戶,這樣的關鍵時刻確實不能有意外出來攪亂局勢。
然而溫以恆一番慎重的回答,在急於求成的石一清看來卻是怕了雲慕林的表現。石一清在心裡給溫以恆打了一個大大的紅叉,不動聲色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