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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出征(三)

隨著汾南城的戰火越燒越烈,雙方都殺紅了眼,戰爭陷入了膠著狀態,東魏軍不停地使用投石車,朝著城上投放巨石,猛砸著汾南城的正門,牆壁上一個個凹進去的缺口,城上更是不斷有西魏守軍被砸成肉泥,碎屍、巨石和鮮紅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哭喊聲、罵聲和巨石呼嘯砸下的轟隆聲,讓人聽了膽顫心驚,已經有不少年輕士兵被此時此景弄得發瘋,在城上不停地哭喊著,甚至有些害怕得想逃離,卻被身後的督戰隊一刀上前砍了腦袋。

汾南城上城門樓內,西魏名將李慕正嚴肅地看著城上計程車兵不斷被巨石砸死,還有一些發瘋想撤退的年輕士兵被督戰隊一刀砍了腦袋,臉上卻絲毫無波瀾,一動不動地望著城下正在列陣的東魏戰陣。

旁邊的宇文導於心不忍,對李穆說道:“顯慶,目前敵軍只是在投放巨石,且離我城池有一段距離,我看是否先讓兒郎們撤下來,繼續在城池之上徒添傷亡。”

李穆卻搖了搖頭道:“哼,這才剛剛開始,前幾天敵人攻城受挫,今天會更加猛烈,要是光這點陣勢就畏縮退後,一旦退下軍心必定不穩吶。”

宇文導聞言怏怏道:“唉,我也知道如此,可是看著兒郎們就這樣被收割,心裡真不是滋味。”

看了看宇文導,李穆眼裡露出一絲不屑一顧的冷笑,對於宇文導,這個宇文泰的侄子,他覺得宇文導沒有一絲宇文泰的梟雄本色,優柔寡斷,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將領,也許更適合治理政務吧。

自從邙山大敗後,宇文泰預測高歡肯定會率軍反攻西魏,但西魏目前兵力匱乏,根本無法進行正面抗衡,所以只能設定三道防線來阻擊東魏的反攻,第一道防線便是韋孝寬鎮守的玉壁,而第二道便是李穆,但是宇文泰為了以防萬一,便在第二道防線安排了自己侄子宇文導,以求穩妥,畢竟第三道防線就是潼關和長安了,不由得宇文泰有戒備心。

他當然明白宇文泰的心思,在南北朝這等亂世,忠誠大義在個人利益面前算個屁。不僅僅是針對他,就連玉壁城的韋孝寬,宇文泰也派了侄子宇文護來輔助,名義上為輔助學習,實際上卻是作為監軍過來。

李穆嘆了口氣,當下也不多想,目光篤篤地望著遠方,東魏停止了投放巨石,但卻安排弓箭手和巨弩車在不停射擊,同時李穆還注意到了最前方居然是百姓,一定是東魏軍為了減少傷亡驅使百姓作為靶子,他心裡不由一怒,此乃有傷天和。

這一計還是高洋想出來,原來前幾天的進攻傷亡慘重,尤其是汾南城下有一道壕溝,每次東魏大軍使用沙袋填好道路,退回去後又被守軍出城破壞,而當東魏鐵騎衝過去的時候,敵人又龜縮回城中,氣得綦連猛火冒三丈,對著汾南城直罵娘。

每次的攻城行動導致每次東魏大軍攻城都傷亡不小,最後還是高洋想出了一條毒計,便是將周圍的百姓全部抓過來,每次都讓百姓來填壕溝,士兵則列陣驅使百姓走在前面,直到壕溝填滿後,繼續前進。

雖然有些陰險狠辣,但是目前攻打汾南的大軍若是傷亡過重,後面將無法守住西魏援軍的攻勢,形式會變得更加危險,為了後面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只能使用該毒計了。

段韶和綦連猛等將領對此計甚為讚賞,尤其是綦連猛一天之內便把方圓百里的百姓全部抓了過來,還在段韶和高洋麵前高興地邀功道:“段帥,二公子,這是方圓百里的百姓,我全部抓過來了。”

段韶聽完皺眉道:“胡鬧,女人和老人全部放了,14歲以下,50歲以上的男人也放了,其他的當作勞力驅使。”

高洋贊同地補充道:“為了激發百姓的希望,若是填過兩次壕溝便可自由回家,以防百姓暴動,同時驅使敵軍境內精壯勞動力,剩餘的是老人小孩負擔,段帥好手段。”

遠處東魏陣地鼓聲震動,只見步兵手持大刀和盾牌,驅趕著百姓,揹著沙袋往壕溝衝去,這一幕把城上的西魏守軍惹怒了,畢竟不少人都是西魏治下的百姓,有些甚至和他們沾親帶故。

李穆見到城上的弓箭手都沒有射箭,任由百姓靠近壕溝,當下便走出城樓怒喝道:“再不射箭,以違反軍法處死,本將命令你們那立即執行命令。”

一個對正於心不忍地說道:“將軍,可是城下都是我們老百姓,我無法下得了手。”

李穆冷冷地望了一眼對正,突然拔刀揮下,一刀砍斷對正的脖子,一顆頭顱便飛了起來,滾在一旁,瞪著眼不可思議地死去,這一舉動直接鎮住了周圍士兵。

李穆冷冷地命令:“所有弓箭手,立即射箭,膽敢不聽命令者,下場如他一樣。”

最後,城上的西魏弓箭手不得不狠心朝下面百姓射箭,猶如雨點般落了下來,百姓們身上都穿著單薄的麻衣,根本無法遮擋如此稠密強勁的弓箭,頓時發出一陣陣慘叫聲,不停有人中箭倒地。

被驅趕的百姓見此不由膽顫心驚,趕緊把背上的沙袋一扔,便想往後退縮,卻被列陣的東魏士卒用盾牌撞擊制止,然後前排計程車卒們挺起長槊刺了過去,頓時將靠近戰陣的百姓刺了個透心涼,鮮血從長槊上順勢流下,被刺穿的百姓用沾滿鮮血的雙手緊緊抓著長槊,彷佛一放手便會死亡,只是很快被士卒再次用盾牌撞倒,將長槊拔了出來,只留下倒地的百姓不甘地瞪大雙眼而死。

剛剛結婚的張小牛本來想往後退回去,卻被一雙大手抓住,將他往後一拉,力氣之大,差點將他揭倒。張小牛憤怒地一看,卻是自己的父親張大牛,心裡不由覺得平靜了一點。只見張大牛低聲呵斥著自己的兒子:“還不趕緊轉過身子慢慢前進,想被身後計程車卒刺死啊。”

張小牛聽話地揹著沙袋,跟在父親身後,慢慢踱步前進,只見張大牛看著這個瘦弱的兒子說道:“跟在為父後面,等下快到壕溝前,趕緊扔下沙袋往後退,聽為父的口令行動,知道了嘛?

張小牛早就嚇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點點頭,跟著父親的步伐前進,等快到壕溝的時候,只見張大牛大聲喝道:“趕緊扔下沙袋往回跑。”說完,將自己的沙袋扔下去,順便用手奪過兒子手中的沙袋,往壕溝裡扔了過去,拉著兒子的小手便往回跑,任憑弓箭在他們耳旁嗖嗖飛過,不時有人中箭倒下,哭喊聲、罵娘聲一片。

退回戰陣邊上,一旁計程車兵給了他一塊籌碼,讓他在一旁休息,準備下一波的行動,父子倆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尤其是張小牛,整個人彷彿都快虛脫了,手臂和腳裹火辣辣地疼,他都不知道下次是否有這樣的好運氣了。正在他惆悵不已的時候,一旁的張大牛將籌碼塞進他的手裡,淡淡地說道:“兒子,拿著籌碼回家去,其他的交給為父吧。”

張小牛驚訝地看著自己地父親,趕緊拒絕道:“父親,這怎麼行,這樣你會很危險啊!”

張大牛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慈祥地囑咐道:“沒事,為父力氣大,命硬,不容易死,反倒是你,年齡還小,骨架尚未長成,下次不一定有這運氣,與其我們兩個人去碰運氣,不如交給為父來,你領著籌碼回家去,好好照顧你母親和幾個弟弟妹妹,你可知道!”張大牛說著說著,後面聲音提高了一點,眼神嚴肅地盯著張小牛。

張小牛不敢違背自己父親的話,只好含著淚水,跪在父親的面前說道:“父親,孩兒記下了,孩兒一定好好照顧好母親和幾個弟弟妹妹,你也一定要平安回來。”說著,不由哭了起來。

張大牛嘆了口氣,只是摸著張小牛的頭,嘴裡囔囔地說:“痴兒痴兒!”

後面的東魏士卒開始催促休息的人群,張大牛一把將兒子往後推倒,自己走向前去領任務去了,只留下手裡拿著兩條籌碼的張小牛,呆呆地望著父親的背影,淚水順著臉頰不停地流下來。

這是張小牛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的背影。

.......

瞭望臺上,高洋望著這一幕,心裡甚是傷感,嘆氣道:“這等毒計能不用就不用,不然死後必定被打入阿鼻地獄。”

慕容士肅不以為然,滿不在乎地說:“將軍切莫有婦人之仁,畢竟不這樣做,我軍將有不少士卒死亡,這都是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再說敵人百姓死了就死了,於我大魏百利而無一害。”旁邊的賀拔世文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看他的表情,卻是覺得慕容士肅說得是對的。

高洋沒有反駁兩個下屬,畢竟這個時代人命如草芥,對於和平時代過來的他而言,覺得此舉甚是殘忍,但是在別人眼裡這種行動很正常,戰爭本來就是如此殘酷,有時候為了激勵士卒還下令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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