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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聞道長安似弈棋(九)

這場戰鬥很快落下帷幕,元烈雖然早早謀劃,但是宇文泰從一開始便知曉了他的計謀,然後將計就計,再加上宇文泰實力比其他而言,更是強大無比,元烈根本就沒辦法與之抗衡,很快便敗下陣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戰鬥即將進入尾聲,全場只剩下元烈一個人在拔刀抵抗著,只見他拿起刀指著宇文泰,哈哈大笑起來,“宇文泰,從本官開始要誅殺汝這個奸佞之時,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可恨本官今日未能將汝誅殺,還我大魏一個朗朗乾坤,可恨可恨啊——”

說完,元烈將手中的刀快速往自己脖子一抹,在旁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自刎而亡......

宇文泰冷眼看著這一切,反賊一個個被殺,整個宮殿內到處都是死屍,鮮血流溢,向四周蔓延。在元烈自刎倒地而亡後,他始終面不改色,接著一口氣喝光了酒爵裡的酒,並將酒爵重重放在桌子上,緩緩地站起來,走上前朝著當今天子拱手拜道:“啟稟陛下,元烈試圖起兵造反,已被微臣誅殺,請陛下下旨扣押元烈家人及其親朋好友,按謀反罪明日午時三刻斬首,以儆效尤。”

在太監們保護下的元寶炬眼見元烈自刎而死,心中不由唉了口氣,對其甚為悲憫,然而他很快恢復了常態,整理了一下龍袞,莊嚴地下旨:“准奏,元烈身為尚書要職,不好好為國為民,反而謀反叛逆,特格去所封爵位,開除宗室屬籍,並將其所有的財務收押為國庫。宇文泰叔侄於危難之中救駕有功,併成功鎮壓叛亂,現增加丞相宇文泰食邑一千百戶,中山公宇文護食邑五百戶,其餘有功之人待丞相大人稟報上來再一一封賞。”

宇文泰聞言趕緊拜謝道:“微臣遵旨,多謝陛下賞賜。”

長安城內所有的城門全部被關閉,到處都是禁衛軍,手持兵器來回走動著,不少朝中大臣都紛紛遭殃,哭喊聲、求饒聲,以及咒罵聲,響徹城南,然而全然無用,無論男女老少,都被抓捕入獄。

“冤枉啊,我不是什麼同黨,你們抓錯人了......”

“宇文泰,你這狗賊,亂臣賊子,今日你所做之事,他日必將遭到報應......”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各位官爺,求求你們了,我家郎君為官忠誠,對國家忠心耿耿,肯定不會參與謀反,還望你們明察秋毫啊——”

“奸賊,放開我父親,家君乃今上所封官員,你們安敢胡亂抓人?”

......

然而這一切都無濟於事,宇文護接到宇文泰的指令,對整個忠於皇室的朝臣全部清洗了一番,這樣也使得在他出徵之後,後方能夠穩定下來,不會出現類似元烈的反叛事件,儘管他對這些宵小之輩毫無畏懼,但是要是後院著火,因此耽誤了前線的戰機,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長安城南蘇府內,只見當朝財政大臣大行臺度支尚書蘇綽正躺在胡床上,形容枯槁,臉色枯黃,腮幫上一股病態的眼紅,不時低聲咳嗽,整個臉色蒼白如紙,已無先前溫文爾雅的模樣,此乃思勞過度,患上了嚴重的氣疾。

原來宇文泰手中接到密探的報告,收到了趙貴、獨孤信和侯莫陳崇等三位柱國大將軍和之前的元烈有過聯絡,在誅殺宇文泰之後,三人便行動起來,取代宇文泰掌握潼關五萬兵馬,嚇得宇文泰當即派遣宇文護快馬加鞭趕往潼關鎮守,當下對是否藉此機會除掉三人猶豫不決,便親自來到蘇府探望蘇綽的病情,並諮詢一下蘇綽的意見。

但是當宇文泰看著這位比自己年長的親信重臣,心中十分悽苦,臉上滿是憂慮,兩人雖然同為上下級關係,但更甚為親密好友之情。只見蘇綽用手捂著嘴,咳嗽了幾聲,臉上一片血紅,斷斷續續地說道:“丞相大人,如今四方未定,關攏各大地方豪強根深蒂固,手眼通天,雖說趙貴、獨孤信和侯莫陳崇與此次叛亂藕斷絲連,但是時機未到,切不可輕易和其餘柱國起衝突,以免削弱中央朝廷實力,反而使得地方強大,那樣後果不堪設想啊!”

宇文泰唉了口氣,不甘心地說道:“令綽,你所言本相當然明白,只是此四人目前親信將領不少,雖然自從推出柱國制度後,這些人現在並未直接掌管兵權,但是他們的親信門人何其之多,此次本相動員了整個大魏關攏的力量,出征在即,這萬一他們暗中作梗,將令不一致,將會誤了大事,那樣大魏關攏之地將被高歡奪取,此次好不容易抓住他們的把柄,趁此機會一網打盡,豈不更好。”

蘇綽聽後,心裡一急,更加大聲咳嗽起來,臉上更是紅的彷彿要流出血來,彷彿快要斷氣了一般,宇文泰一看,趕緊用手輕輕撫著蘇綽的後背,嘴裡朝外連呼:“太醫,快去叫太醫過來——”

但是蘇綽卻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慢慢搖著頭說道:“丞相大人不必擔心,下官乃是多年氣疾了,莫要在乎下官的病情,政事要緊。聽下官一言,此三人並非隱患,成不了氣候,暫且寬恕其性命,等戰後再慢慢削弱其勢力,到時候如何處置還不是丞相大人說了算,其次他們雖然和丞相大人不同心,但也知道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勢,所以在此節骨眼並不會出現丞相大人擔心之事,而且出征後不給他們掌權的機會就可以了。”

宇文泰瞧著蘇綽如今連說話都辛苦的很,哪有當初談笑自若,指點江山的瀟灑氣勢,心裡極為難受,不禁鄭重地點點頭,“令綽莫要多言,好好養神便是,本相全部遵從便是。”

蘇綽喘了幾口氣,臉色恢復了一些,接著繼續說道:“丞相大人,關攏之地豪強眾多,且土地貧瘠,若要繼續對抗關東政權,則便要做到兩點:第一便是尋找機會向南攻取南梁的益州及其荊襄之地,雖然比起關東糧食重地尚且不如,但能夠大大補充朝中糧草,這樣才能夠有實力與關東對抗;第二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雖然朝廷推出府兵制,使得朝廷和關攏豪強家族連為一體,但是關攏豪傑眾多,勢力極其強大,他們才是真正需要防患於未然的,若是處理不當,必將反噬其身。丞相大人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削弱其等家族勢力,尤其是抽走其家族僕人侍從,再就是斷其等家族經濟,這樣加強中央集權,但又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必定危害己身,切記切記!”

宇文泰聽了這話,心中更是如刀割一般,臉上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令綽,汝家族也是其中一員,卻大公無私為本相著想,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