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老夫人有些吃力的舉起手來,衝兒子擺一擺之後,氣息微弱的說道:“不,不用了,人老了,總有這麼一遭的。元吉啊,我這一生夫貴子貴,雖說是年輕時受了些苦,但總的來說,這一生還是值得的。而今我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婉兒這孩子.......咳咳,咳咳咳咳!”
上官元吉早已熱淚盈眶,他看得出來,自己母親這回是真正病入膏肓了。之前幾天都水米不進的,如今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孫女,這才緩過一口氣過來。但是老人都說,這種光景也就是彌留時刻了,看母親的樣子,說話思路清晰,口齒清楚,不是迴光返照是什麼?
遂也跟著跪了下來,湊近母親跟前,哽咽道:“母親,請您放心,孩兒一定會好好照顧好婉兒的。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請您放心!”
“嗯,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的丈夫和兒子都是浴血沙場的將軍,你說的話,我自然相信。”
說完,上官老夫人便露出了一絲自然的微笑。她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孫女和兒子,還有一群跪在一旁的兒孫們,彷彿帶著十分的不捨一般,臉上的笑容良久未能褪下。
過了好一會,上官婉愔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才搖晃了一下祖母的身體,問道:“祖母,祖母,您......”。
見母親不答話,上官元吉一顆心就沉入了深淵當中。他湊近前來一看,再伸手探向母親的鼻息之下,登時就渾身一震,見狀,上官婉愔也明白過來了。她放聲大哭一聲,道:“祖母!”
而後,就兩眼一翻,悲痛的昏厥了過去。
上院裡頭,登時亂成一團。
夜空的明月依舊大而明亮,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人影,後院的積年古樹已經開始落葉,晚風吹的地上的樹葉“沙沙”作響。
繡房內,上官婉愔臉色蒼白的躺在錦繡叢中。伺候的丫鬟們都是小心翼翼的屏住了聲息,忽然,只聽她一聲尖叫著坐起身來,雙手抱住頭道:“不!不要!宸哥哥,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這麼對我!”
“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夢魘了?您快醒醒,快醒醒啊!”
丫鬟們見狀,連忙七手八腳將上官婉愔推醒。上官婉愔睜開眼一看,見到自己已經身處在熟悉的閨房當中,隨即想起了之前的場景。她渾身一震,連忙抓住丫鬟的手問道:“我回來了?祖母呢?告訴我,祖母她如今怎麼樣了?”
丫鬟被她抓到手上一陣劇痛,又不能強行掙脫,遂只有硬著頭皮回道:“小姐,您要節哀,老夫人她......她已經去了。您看,奴婢們都已經戴上了麻孝,這是府裡給您趕製的孝衣,奴婢們這就服侍您穿上吧?”
聞言,上官婉愔便如同瘋了一般,她一把將丫鬟推倒在地,並赤足往外跑。
“小姐,小姐您不能到處亂跑啊!小姐,將軍吩咐了,奴婢們不能讓您出這個院子的......”。
丫鬟們見上官婉愔這般模樣就要往外走,都是心裡叫苦不迭。但想到上官元吉的嚴令,又不得不設法將上官婉愔攔住。
果然,待上官婉愔走到院子門口,才發現門已經被人從外面鎖上了。她用力的拍打著門板,直到全部的力氣都用完了,嗓子也哭啞了,這才疲憊無力的在門口坐了下來,繼而是哀哀無力的哭了個昏天黑地。
彷彿是一夕之間,原本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上官婉愔,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當中。她甚至覺得,祖母之所以會這麼快走,也是因為她的緣故。想來,即便是父親和其他家人的眼底,也是這麼看的吧?否則,為何父親會下令將她鎖在自己的院子裡,不讓她去給祖母守喪?
而上官元吉這邊,此時也正是在為了女兒的事情,和母親忽然去世,傷心難過的不思飲食。
小羅氏帶著人端了一些清淡的齋菜進來,在丈夫跟前放下之後,才低聲道:“將軍,妾身知道您現在正是難過的時候。可如今府裡這麼多的事情,您又是主心骨頂樑柱,您這樣不思飲食,水米不進的,那可是不行的啊!旁的不說,就說明日便有許多人前來咱們府裡弔唁。想母親這輩子風光榮華,在人前體面了一輩子。如今就這麼走了,咱們做兒孫的,更是要將她老人家這身後事給辦的體面隆重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