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傾漣的馬看上去也是極乾淨的,馬蹄悠悠踩在新綠的草地上,,濺起淺淺一層銀灰,馬尾就這麼毫無顧忌的在夏筱筱面前晃動,時不時還掃到她的手上,不舒服極了,“你若是要銀子,北宮煜他應該……”
話到這兒夏筱筱突然頓住,一把扯住繩子盯著馬背上的慕容傾漣,“綠孔雀,北宮煜呢?”
夏筱筱這時才想起來昨夜北宮煜去了前線,天上的三發訊號彈,還有慕容傾漣的那句:這場仗,北宮煜註定敗了。
敗?從一開始便知道這場仗不會太輕鬆,可是敗這個字,夏筱筱從心底就沒把它和北宮煜連在一起過。
沿岸是池湖溪,上游的溪池水匯入河流,慕容傾漣翻身下馬,一邊尋了顆大樹將馬兒綁一起,一邊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牽著她手上的繩子往岸邊走去,“怎麼,擔心他?”
一點點不好的預感總心中蔓延上來,她停住不肯再走,“你還沒說北宮煜怎麼樣了,他們是不是撤回嶽華了?”
若是真的撤回嶽華還好,可她擔心……
慕容傾漣回頭,微擰眉,“他的死活,與本樓主何干?”
“怎麼會有你這樣無恥的人!”夏筱筱一聽就火了,瞪著兩眼怒氣衝衝就開始罵叨,“分明是你們挖了陷阱人多欺負人少,揹著北宮煜搞這麼多見不得人的勾當……”
“無恥?見不得人?他北宮煜做事又能有多光明正大?”見夏筱筱不肯走,慕容傾漣耐心已到極限,生拉硬拽將夏筱筱扯到岸邊,不過三兩下就將繩子解了開,一把將夏筱筱扔到河中冷眼睨著她,“用不了多久燕雁行的人就會打過來,在那之前你最好還是洗洗你身上的髒臭。”
說完人便轉身不知從哪尋了根長樹枝來,做成了魚竿,倚在岸邊的大石上閉目養神,魚線就直直的垂到河裡。
夏筱筱咬牙盯著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也是,這些事不管北宮煜怎麼樣都與他無關,他是巴不得北宮煜出事的!說是沒多久會有軍隊打過來,現在倒是比誰都要悠閒。
被扔到水裡,渾身都溼透了,手捂到肚子上,腹部包紮著的傷口隱隱有些作痛,水就這麼直直的浸溼了進去,冰涼冰涼的,刺骨。
湖水清涼,倒映著夏筱筱自己的影子,被慕容傾漣剛才毫不留情的一扔,頭髮沾了水溼成一片黏在臉上,波光微泛,她自己看著都覺得狼狽極了,在軍營的時候,北宮煜都不讓她碰水的……
可是,北宮煜你現在在哪呢?
她怔怔的望著一點也不平靜的湖面,將她的臉都擰變形了,燕雁行,郝連池,吳國加上越國的人,現在又加上了個慕容傾漣,還不提一直虎視眈眈的南溟,她一巴掌拍到水面上激起一灘水花,重重的打到自己臉上,低聲喃喃,“北宮煜啊北宮煜,你是造了什麼孽從哪招來了這麼多的敵人啊,現在可好了,人家全一窩蜂的來打你來了,就算是跑,你也得跑快點兒啊,不然說不定咱兩得在閻王殿見面了。”
河水淺灘,並不深,但若是往中間點兒的河深處,那水就不知道有多深了。
岸上慕容傾漣仰面沐浴著漸漸升起來的晨光,衣袂上沾了點微末星兒的水跡,連發都被微風輕撫著,眼睛倒是閉得結實。
夏筱筱不過一眼,便又轉過了身去,游到水蓋過脖子的地方才漸漸在水中解起衣裳來。解到一半,又猛的回過頭來,見慕容傾漣依舊閉著眼的模樣,嘴角扯了個淺淺的弧度。
小心翼翼的,深深地,吸了好大一口氣,然後腦袋就漸漸往水中沉去,平靜消失得彷彿一開始水中便沒有任何人。
河嘛,都是往下游的。
水並不怎麼湍急,可是隻要她稍微用一下力,身子就跟順水推舟一樣遊得飛快!
每遊一段距離夏筱筱都會從水中探起頭來悄悄的回望一眼,一旦見到慕容傾漣衣角都沒動下腳下便又開始生力!
慕容傾漣的反應可快得很,一旦發現什麼不對肯定馬上就能追上來,直到現在她才覺得北宮煜說的話一點也沒錯,這外面的世界怎麼就那麼亂呢?分明她還沒開始闖江湖,莫名就多出了這麼些摸不著頭腦的敵人來!
夏季的蟬鳴鳥叫向來是最熱鬧的,更何況是在初晨的野林中,山路小路並不好走,水路也並不是好遊的,很快,夏筱筱腿上漸漸沒了力氣,腹上的傷口好像裂開了來,一陣陣撕絞著的痛。
回頭看了一眼,水上沒有任何的遮擋物,這麼好半天,她連慕容傾漣視線之外的距離都沒有游到。
一張臉開始泛白,再次打算開始用力時,再一回頭,夏筱筱心突然驀地一沉,先前的那一塊地早已沒了慕容傾漣的身影,只有一隻孤零零的魚竿還立在那裡。
夏筱筱連忙四下張望,水面上岸上,視線所及之處除了她自己竟空無一人。
“本樓主給你逃的機會。”
驀地,一陣淡漠又充斥著譏諷的聲音傳來,夏筱筱遂聲猛地抬起頭,只見不遠處的岸邊慕容傾漣一襲綠袍正雙手環在胸前,立在岸邊一顆高高的綠竹尖兒上,雙眸微垂,以他慕容樓主最傲人的姿態睨著她,淡淡出聲,“有本事自己游出這條河,哪隻腳上了岸,本樓主就砍了哪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