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希八聽了這話,頓時原地停駐不動了,旋即他竟鬼使神差的坐到了這個書生的面前。
桌面上的香爐中,焚香冒出的青煙嫋嫋旋起,呼吸之中便有那濃郁而厚重的香味撲面而來。
“你想要如何?”葉希八瞪著眼瞧了對方很久,方才開了口。
“不急,先飲杯茶。”陳憲笑著燙過了茶盅,又斟上了茶水。
當他將茶盅推到葉希八面前的時候,卻見對方只是瞪著一雙牛眼看著自己,顯然是沒有絲毫品茶的興趣,便興致索然的聳了聳肩,開口說道:“其實,咱們本就是戰場上的對手,眼下不在戰場上,至少暫時不需要做敵人。”
“真正殺死你兄長的人,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陳憲說到這裡,瞧見葉希八的瞳孔微微一縮,便繼續道:“據我瞭解,你兄長葉宗留本來是沒有這麼大的野心的,若是按照他之前的思路,恐怕就是帶著最早跟隨你們的那幾百礦工去當個山大王吧?”
“哼。”葉希八哼了一聲,算是預設了陳憲的說法。
“後來,這個本來按照實力來說只能佔山為王的小隊伍裡,來了個屢試不中的書生,而這位書生對官府、朝廷的恨意,遠遠要比你那個私開銀礦的大哥要深。”
“於是他攛掇你的兄長藉著白蓮教中的教主、大長老關於是否起兵謀反之爭,拉起了萬餘人的隊伍,從此便掛上了白蓮教的旗幟,還打造了自己的騎兵,甚至還被大長老封了個‘大王’的稱號。”
陳憲說到這裡,便自斟自飲了一杯茶水,方才笑道:“甚至他連你們的一切行軍路線,如何引誘、脅迫張韶成為你們的內線,都安排的一清二楚。”
事實上眼前這人所說的和自己心中的記憶完全契合——自從陳鑑胡投奔了自己兄長以後,無論兄長再怎麼獨攬大權,但是終歸還是被那個該死的陳鑑胡一步步的左右和操控了。
葉希八沉吟了許久,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目光中的怒氣便消散了幾分,他神色有些頹然的說道:“的確如此。”
“陳鑑胡這廝,倒也算是個人才。”陳憲聳肩做出了總結:“若是他當真能夠透過科舉入仕,或許最終會成為一代能吏,也能夠造福一方百姓。”
“但是……他走錯了道啊!”陳憲笑了笑,旋即才說道:“你知道嗎,眼下還有七百餘人在死心塌地的跟隨著他,準備去投靠鄧茂七。”
葉希八眉頭一皺,怒聲道:“陳鑑胡殺死了我兄長又和陳恭善相互勾結,這些人眼珠子莫非都瞎了嗎,為什麼還會跟著他!”
“自然是因為——”陳憲賣了個關子,先喝了口茶,見葉希八神色有些焦躁之後才說道:“他能夠給這些人希望。”
“希望?”葉希八皺了皺眉。
“連戰連敗之下,唯獨他一個人給了這些人生存下去的希望,同時又給他們畫了個大餅——若是成事以後,大夥兒都是功勳之臣。”
葉希八皺起眉頭,思索了起來。
事實上,眼前這個陳行之說得對,自己和他只是戰場上的對手,只是因為雙方所處的環境就在對立面才成為了敵人……
至於陳鑑胡……按照蒼火頭所說,這個該死的書生,是親手將匕首捅進了自己兄長的胸口,甚至在此之後還打算逐漸的將自己排擠出隊伍,從而實際操縱自己麾下的那支騎兵……
難道我真正的仇人,不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