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由無數瞬間組成,瞬間通常連貫而緊密、相關且頭尾相連,存在必然趨勢;就像彼此咬合的齒輪,以肉眼看不見的方式運轉著,前進著,直至最後。
算師的算,推衍的推,本質就是看破種種因素合力後發生的推動,進而預知。然而某些時候,瞬間發生的意外改變全域性,造成事先完全沒辦法預料的結局。
每當發生這類事,人們總喜歡將其歸結為兩個字:天意。
比如現在。
“不可能!”
血錐突進,勢如瘋魔,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與貪婪。無法相信所見一切,程世雄尖叫飛退,首次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此前種種跡象顯示,這場奪寶之爭走向尾聲;血衣殺者拼盡全力、不惜挖出本尊內臟以血飼寶,奈何器靈就是器靈,先機就是先機,雖然感受到寶體與陳睿親近,仍持本志揮刀斷情。
這很正常。實實在在地講,此戰勝敗與雙方實力並無直接關聯,數百年前便已決定方向;連程睿自己也知道,他若勝利屬意外,落敗才算合理;之所以抗爭到底以命相搏,一方面不肯放棄,同時有意放棄。
不放棄的是人與寶之間的紐帶,放棄的是生命。程血衣活膩了,活累了,也活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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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光進階艱難持續,程血衣快要付出全部,其與血錐之間的聯絡卻越來越淡,內心黯然、帶一絲惆悵等待解脫。偏此時,天地突生短暫停頓,對面程世雄毫無所察,血衣殺者心頭卻有一絲震動,感應到了什麼。
有時身後站著一名熟悉的人。沒有氣味沒有腳步更沒有呼喚,總之什麼外在跡象都沒有,就是能夠感覺到。
彼時情況就是如此,血衣殺者停頓時,身軀凝固心中無思,但其百多年苦修而來的狂靈法力仍在運轉。比之前活躍千百倍!
一條寂寞了幾百上千年的河流,突然看到前方那片期待很久、幾不抱希望其存在的汪洋。那種寬博與浩大,那種深邃與宏遠,厚重與底蘊,一切的一切,遠遠超出夢中所見。
那是怎樣的震撼與狂喜,狂放與雀躍!
別人而言的一瞬間,血衣殺者經歷了一場徹徹底底的重生,其高遠劇、徹底乾淨、神聖莊嚴。豈是區區靈寶進階所能比。
螻蟻之力上登天庭,目光暫與天道平齊。
雖只有一瞬,帶來的改變卻如天崩,從來冷漠的程睿臉上居然流出兩行清淚。
對他而言,這是一次重新活過來的機會,是一次做夢都夢不到蛻變,是造化!
此外別忘了,這裡是狂靈之地。是星漏淵,而不是程家所在的外界星空。
“吼!”
瘋魔咆哮。器靈歸來、血錐光華大放,賁烈金芒上衝天際,生生蓋過天空顏色。骨肉相連的感覺頃刻回覆,血衣殺者清清楚楚感覺到,血錐首次在沒有催動的情況下誕生殺意,直指對面那個人。
融魂融魂。修士以融魂加強與器靈的聯絡,很常見,很正常;但要注意一點,器靈若不是由該修手上誕生,萬萬不可試圖壓制。須得哄著它。
如下界槍王,專飼一槍性命相托,直至鐵槍生靈。這種器靈天生與主人生死相依,任何手段都顯得多餘。那麼,假如修士憑空得到擁有器靈的寶物,是否非得需要長期並肩作戰才能相合呢?
不是的。
解決辦法就是像程世雄這樣,將自身精魄與之融合,就好像把性命交給器靈,當然能夠贏得信任。反過來,要求器靈把自己的性命交出來基本不可能做到。
器靈驕傲,同時也很單純。
它不瞭解人類的心裡裝著多少詭計,程世雄、包括主導此事的老祖,怎麼可能把性命託給一隻器靈!尤其重要的是,這隻器靈屬於血錐,其本體還在陳睿上,誰知道將來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