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問來得突兀,程氏親衛一驚一楞,程血衣一楞一驚。
片刻遲疑,親衛恭敬說道:“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十三郎說道:“程氏老祖看好一名弟子前途,賜予重寶鼓勵其修行,同時擔心其心性執拗難以馴服,順手留下器靈。後來局勢慢慢演變,該弟子一步步走上叛族之路,老祖拿出器靈施展神通,派出另一名弟子前去收服。”
十三郎說道:“老祖失算,叛族弟子非但沒死,相反得到更多機緣,寶物升級,突破境界,未來一片光明;機靈的忠僕於是點名方向,叛族弟子幡然悔悟,老祖出面撫平過往,血脈至親和好如初,重拾大好前程。”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誤會,一切都是造化使然,滅族之事雖有些陰謀成分......不要緊,該殺的人已經殺的差不多了,縱然剩下幾個,老祖也會給出交代,肯定能讓人滿意。”
稍頓,十三郎說道:“這就是你要我相信的事。”
親衛澀聲說道:“有什麼不對?”
十三郎淡淡說道:“不對的地方多了去,我只說兩點;第一,寶物之爭光華沖天,你既然看到,當能認出那是血衣兄的得意法器;既如此,假設你事先不知道這碼事,理應判斷為程世雄形勢危急,趕去馳援才對。”
親衛張口欲辯,十三郎打斷繼續說道:“其後陣法破碎,證明程世雄落敗身亡,你有足夠時間逃回報訊,還能順手殺死邵林,為自己爭取一絲戰功。好吧按你的說法,害怕回去沒有活路,但你忘記了一點,當時並非只有你們三個,還有浪浪與邵林。還有別處戰場,還有蘇四,還有我。”
親衛眨巴眨巴眼睛,顯然沒明白意思。
十三郎說道:“心志上。獸潮之戰後,你以戴罪之身重入戰場,最該全力表現。現實情況,當時前後雙方戰事未結,浪浪追邵林那麼久,期間的你若不知道會有一場寶物爭奪,為何不盡全力?”
到此停頓片刻,等周圍吃透這些話的意義,十三郎幽幽說道:“浪浪受了傷,你沒有。全盛實力對付一個精疲力盡的邵林,為何那麼久不能拿下?”
親衛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滲出汗水,抬手抹了一把,才說道:“先生剛才講有兩點疑惑,不知......”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回答這個問題這麼難嗎?需要多少時間,我可以等。”
“先生誤會了,在下只是......”
“不如我替你講,放縱邵林原因只有一個:你早就知道程世雄勝負難料。你早就得到過吩咐,防備那種情形出現,所以才會‘掩護’邵林,給自己預留後路。”
“先生......”
“我來告訴你第二點不對的地方。你不姓程,那聲少主叫的太急,而且叫錯了稱呼。”
“......”親衛茫然不解。
十三郎說道:“陣破人滅,陣破真的代表人滅?程世雄當然不會說,既如此,你是如何知曉?又為何疑惑?”
親衛神情微變。
十三郎說道:“你並不確定來者是誰。萬一程世雄沒死呢?以他那種性格,這種可能完全存在。你有點小聰明,你寄人籬下,沒有安全感,時刻顧慮重重;所以你叫來人少主。而不是睿少爺、或者別的什麼更能指明身份的稱謂。”
親衛掙扎說道:“但我殺了浪浪,難道不算表露心跡!”
十三郎輕蔑說道:“上品靈寶問世,區區一個浪浪算什麼,來的若是程世雄,同樣會殺她滅口。既然你表現的如此聰明,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我來講。”
“不對,你說的不對!”
親衛揮舞手臂大叫著,眼中幾次閃爍兇芒。“這些都是你的猜測,全都是猜測,你一定實據都沒有,你這是汙衊,汙衊!”
十三郎靜靜地望著他,目光溫和憐憫,像是看著一個賣力、但演技拙劣的小丑。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慢慢地,親衛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不知為何握緊雙拳,不知不覺扭過去,剛好看到程血衣眼內閃過一絲痛色、厲色,與濃郁如沉雲的殺意。
“不要殺我!”突然一聲嚎叫,親衛的身體無力軟到,像一條被抽了筋的蛇。
“不要殺他。”
十三郎伸手,攔住因瞬間暴怒險失理智的程血衣。
“你說過的,把他交給我處理。”
血衣殺者臉上肌肉狂跳,握錐的手鬆了緊,緊了松,氣喘如牛。
十三郎說道:“你應該猜到了,只是不願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