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妖貝貝怒了目,戟指喝道:“暗鴉,今日要反了不成!?本護法有權執掌生殺,若你再這般的糊塗,本護法絕不姑息!”
令翡輕哼一笑,朝著犬妖貝貝吐了口血痰,“你以為老子願意?他奶奶的,若非我姐不忍讓我欠他帝晨兒人情,你以為我願意放他走嗎?!你以為我就願意護他了?你們真他孃的出現的是時候!”
話音落罷,令翡雙翼猛地震開,再度朝著犬妖貝貝攻來,這一次的他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但是卻過分的難纏,就像打不死的蟑螂,被震退出去依舊會馬不停蹄的再度揮拳而來,而帝晨兒也在這時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犬妖貝貝猛瞪了身後的九妖,“還不快去攔下,是等著看你們的族人皆死在你們的面前麼!?”
話語中充斥著濃濃的威脅氣味,九道身影趕忙攻去攔截,犬妖貝貝則是因為分神而被令翡一拳給轟在了面門,直接是被震退了五六步才站穩了身姿。
犬妖貝貝揉了揉被令翡一拳狠狠擊中的面門,臉上露出了一抹的陰冷之色。他深吸了口氣,妖氣逐漸的朝著他右手的食指匯聚而去,漸露七彩之色的同時,墮天護法對著令翡冷冷宣佈道:“暗鴉背叛墮天,該誅!”
看著七彩妖氣出現的令翡猛地一怔,不遠處正在撤離但是卻始終回首望著此處的陸湘琪亦是徹底的被震驚了。
墮天護法眉心顯現出了一古樸的鹿角印痕,其上閃爍起了耀眼的黃芒,眨眼間攜著七彩妖氣匯聚的手指出現在了令翡的面前,雙眼猛地一瞪,看似軟弱無力的食指便朝著正愣神不已的令翡心臟處點去,沉沉道:“這一指分天,送你這暗鴉鴉王上路!”
緩過神來的令翡此時已經陷入了僵局,他逃不出了這一指的攻擊,不知為何心中在面對這份死亡來臨的時候竟顫抖的厲害,不是畏懼死亡,而是害怕自己與這個三界分別,似是害怕再也見不到了自己所在乎的那麼幾人:暫且還未曾離她而去的姐姐令玉,不知因何而不省人事的乾孃白貞,還有那最最令他放不下的,也是棄他而去的,自己的妻子,那位懷有他血脈的貼心女人,陸湘琪。
可是就在令翡即將閉上雙眼準備認命的時候,突然間眼前出現了一陣的黃芒,這一刻的他,和施展出分天指的墮天護法同時的瞪大了雙眼,一個是驚慌心急,一個是驚顫不已。
分天指點在了施展黃紋瞬身法擋在令翡身前的陸湘琪的肩頭,軟綿綿的分天指突然地爆發出了一股驚世駭俗的妖氣能量,七彩閃爍如彩虹旋飛,妖氣沖天而去,天分兩極,赫然便被震懾向了兩邊,正如其招式的名稱一般,分了天!
“不!!!”令翡驚叫出了聲,探出去想要將陸湘琪推走的手直接是改變了想法抱住了這個為他而不惜死活擋下一指的女人,下一刻,勁風呼嘯而起,一聲爆破忽的自陸湘琪的體內爆響開來,一股強悍的勁力直接是將二人轟向了地面。
令翡牢牢的抱著陸湘琪,哭問她為何要替他而擋上這麼一指,還喝了她是不是太傻了!可是陸湘琪並沒有說任何的話語,因為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令翡從背後抱著自己的女人痛哭流涕,他知道了自己的女人先前並沒有真的要棄他而去。二人墜落的同時,令翡哭訴著怒言喝蒼天不長眼,何故如此對待這個傾盡溫柔的女人!
陸湘琪先前的一口鮮血噴在了瞪大了雙目,愣愣呆神的墮天護法的臉上,雖然那二妖已經被震飛了出去,但是那抬著的右手卻始終的沒有放下。黃紋瞬身法是七彩萱花鹿的不傳秘法,眉心和他如出一轍的鹿角印記是七彩萱花鹿的妖丹所在,亦是他們一族獨有的身份象徵,以及那個女人最後看向他的那抹眼神......
這個眼神好熟悉......名為陸湘溪的墮天護法腦子裡一下子出現了那場令他終身難忘的大火。
那是千年前發生在鹿苑的一場大火,在大火中自己的爹孃被無情貪婪的外來妖給殺死在了他和姐姐的面前。一項溫柔怕事的姐姐在那時突然地有了勇氣,抱著自己就向房屋外面跑去,看著族人橫屍遍野,冒著大火燒身,抱著他的姐姐愣是咬著牙關一路跑至了鹿苑的牌坊下。
那時姐姐身上的多處燒傷他至今記憶猶新,也是那時的姐姐給了他勇氣,他發誓要護姐姐平安的逃出鹿苑,逃出賊人的追殺,也是在那時起,陸湘溪找到了什麼叫做責任,什麼叫做姐姐如母。賊人們是因他陸湘溪的天真才找到了鹿苑,才導致了七彩萱花鹿一族過著桃花源般的隱居生活被就此打破,迎來了這次不幸,這是他陸湘溪的責任。
賊人一路逼近,姐姐將他護在了身後,瘦弱的姐姐瘋狂的撿起著腳邊的石子就朝著壞人吃力的扔去,還大呼小叫著讓他快些的跑,還叮囑著他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活的狼狽不堪,那也要活下去......這話的最後還有姐姐的一句“替姐姐和爹孃好好的活著,若是你死了,姐姐下輩子就不再認你,再也不寵你!”,姐姐這最後的一句哭喪著說出來的話,才是致使他陸湘溪能夠活下來的,最重要的一句話!
無論是哪一輩子,陸湘溪都要有個姐姐,而那個姐姐必須是陸湘琪!
年幼的陸湘溪自姐姐的身後鼓足了勇氣,探著頭,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狠狠的撞向了那個賊人,與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陸湘溪看到了姐姐的驚慌失措,看到了姐姐的那一抹閃爍著濃濃痛苦揪心神色的,最惹人心疼的眼神。
就是這個眼神,陸湘溪再熟悉不過的眼神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此時的他,眼角不自覺的已經滑落而下了兩行滾滾熱淚,探出去的右手顫抖的厲害,他不敢相信的顫顫自語,道了聲千年來再不曾說出口的那個稱呼:
“姐姐......”
隨著地面上一震轟鳴震盪,哪怕是下過雨後的泥濘地面亦是揚起了數十里的揚塵,這位奉了赤帝之命,前來殺了帝晨兒,帶走白貞的墮天護法竟捨棄了這個命令,化作了一道疾馳的流光,急切而又慌張的朝著那揚塵之內迸射而去。這一刻的陸湘溪甚至開始在心中祈禱起了那個他絕不會認錯的姐姐,並不是他苦苦尋找的姐姐。
揚塵裡,令翡背先著地,一口鮮血噴出差點要翻了白眼,可是心中有悲憤的他愣是重新恢復了神志,顫顫巍巍的坐起了身來,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抱在了懷中,額頭貼著額頭,又鹹又哭的淚水地落在了心愛女人逐漸變得慘白的臉蛋兒上。
“湘琪,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替我擋下那一指,回孃家去,豈不是更好嗎?!你這個傻瓜,小傻瓜......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這般的傻......”
陸湘琪逐漸僵硬的臉蛋上愣是擠出了一抹的笑容,慘白的薄唇微啟,聲音虛弱無力,“十......年,為......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因為什麼非要......殺晨兒......”
令翡將耳朵貼近了她的冰唇,聽得這話的他心中更為的酸楚,牢牢的抱著心愛的女人,令翡哭的像個孩子,“湘琪,我不想瞞著你的,可是我怕我說出來你會勸我,你會為我而感到左右為難,我怕你會為了我而殫精竭慮,怕你處在我和帝晨兒還有乾孃之間最為難受。我不告訴你,真的只是因為我愛你,真的並沒有其他的什麼壞心思,湘琪,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生命裡的最後十年,能不能讓我再好好的疼疼你。”
“十......年?”
令翡抽噎著,他揚天痛哭,“湘琪,白染為了給帝晨兒大權,為了讓帝晨兒活在妖族之中,且在他白染死後依舊有妖族肯護他帝晨兒,不惜斬斷了自己的天命!這很偉大,但是!為了能夠讓帝晨兒逆天改命不受仙門神權的治壓而發動了封塵策妖,不惜已他之命去拼一拼仙門神權瓦解崩塌。可是斬斷了天命的白染需要一份足以使得他在大戰前可以恢復巔峰時刻的契機!而這個契機,就是以我哥令珏的性命去換他白染的天命!”
令翡閉上了眼睛,眼淚依舊從中滾落,他大喘了口粗氣,重新將腦袋貼在了陸湘琪的額頭上,像是昔日裡他們兩個拜天地時的場景,只是少了那份喜悅和激動,多了一份痛心疾首的難過。
“湘琪,帝晨兒的命在白染那裡很重要,但是他在我的心中,不如我哥。”令翡的聲音越來越小,“湘琪,現在的我快要一無所有了,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陸湘琪的面容釋懷一笑,“傻......十年......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只是......在等你親口告訴我......”
令翡一愣,忽的抬起了頭來,“湘琪,你......”
話都還未說完的令翡臉色突然黑到了極致,揚塵中再無了對話的聲音,只剩下了十年帶著哭腔的痛苦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