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嘆了口氣道:“我以為你所知道的就是那些呢,開口便有些令我失望呀。”
南宮寒微勾了唇角,“袁淼兄看到了你對晨兒的大打出手,他氣,氣那個人竟是一個殺不得的昔日故友,而他護著晨兒,這已是再平凡不過的事情了。”
十年哼道:“就屬臭猴頭最護他,當然,你也一樣。”
“話是如此沒錯,但並不是一個理。”南宮寒不置可否的頷首,長槍刺了刺石層,少有的釋然道:“這一生有很多事必須壓在心頭,恐給所愛護之人帶來不便,以前的在下便是如此。你們是妖,在下是人,你們除了比在下活的久些,其實也殊途同歸。十年,袁淼兄的眼中只有昔日故友要殺晨兒,但在下的眼中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你不可遏的恨意和憤怒,也清楚這份恨意只針對他一人,並沒有師孃。在下看的清楚,這是你積壓在內心深處的東西,但在下是過來人,明白“說出來會好過些”的道理。”
十年漠然一笑,“難得今日的你這般多話。南宮,你真想知道的話小爺可以告訴你,但……你覺得說出來真的會好受些麼?”
南宮寒頷首:“也許會的。”
“也許?”十年嗤鼻一笑,旋即沉眉深吸了口氣,看向了雷雲未散的天空,“頓丘的那場大戰,白帝斬斷了自己的天命,已自知難勝,卻在戰前獻祭了我哥,換了他的天命,以博一戰。”
南宮寒凝了眉。
十年看向了他,輕哼一笑,悵然道:“你不是我,你永遠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針扎不在你的身上,你永遠不知道這有多痛,就像沒人知道你曾經所經歷的苦楚一樣,我,哼……除了我的家人誰可憐我?除了我們,誰可憐我哥?南宮,你還想繼續聽麼?我可以詳細的告訴你我在那場大戰中扮演的是個怎樣低微卑賤的角色,也可以告訴你那時候不知情的我有多麼的為白帝著想,也可以告訴你,回遮天森林後暗鴉針對‘是誰下的最後撤退的令’而將我和我姐打的遍體鱗傷……我們,又為什麼不能有怨?這三界間沒有誰是真正的主角吧?我覺得每一個人都應該有屬於自己的權利吧?”
瞧得南宮寒凝眉憂鬱,十年靠近了一步,問道:“我錯了麼?”
南宮寒沒有說話,雖有了心理準備,但卻不知了這事情竟這般的出乎了意料。
“在我看來,就這件事上我沒有錯。”十年聳肩一笑,“若不是為了暗鴉族人,若不是為了湘琪和乾孃,我甘願與你們所有護著他的人為敵,哪怕是死,哪怕遭人唾棄遺臭萬年。”
南宮寒詫異問道:“這事與晨兒又有何干?他又不曾要了你哥的性命。”
十年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南宮,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白帝可以隱瞞所有他想隱瞞的人,去不動聲色的做件大事,這樣的白帝,你不清楚麼?好端端的為什麼非要與仙門神權一戰?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萬妖律冊下妖族的尊嚴麼?不是的,這想法太天真了。沒有經歷過那場大戰的人不會發覺,白帝所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一個人。”
說至此,十年嘆了口氣,盯住了南宮寒的眼睛,問道:“這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了吧?”
南宮寒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置可否的答案,他頷首,沉沉拍了拍十年頹然無力的肩膀,“都過去了,要學會放下。若你依舊放不下的話,在下可以幫你。”
“不必了。”十年看著南宮寒拍在他肩膀上的手,笑道:“我已經無力迴天了,現在的我只想陪著湘琪,好好的活到天譴降臨。若之後可活,便再與你們爭上一爭,若是必死……我還得留著你們來保護湘琪呢。”
南宮寒凝眉更濃,“這話……什麼意思?”
十年無所謂的撇了嘴,拍了拍南宮寒落在他肩膀處的手,“南宮,能拜託你一件事麼?”
“你向來不求人的。”南宮寒抽回了手。
十年曬笑道:“那是以前。”
南宮寒搖了搖頭,“十年,只有自己活著才能放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十年笑問道:“小爺知道你和帝晨兒親近,你是怕小爺讓你去做一些辜負了白帝的事?”
“不是。”南宮寒搖頭簡單明瞭。
十年抿嘴,與南宮寒對視了片刻,他彷彿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了對方的想法,他的心中不由的犯起了暖意,但是一切又好像皆成了定局,十年灑脫挑眉,重重拍了拍南宮寒的肩膀,“倘若小爺有個什麼意外的話,還請你替我照顧好我的家人。”
話語間,十年便已經摺返而回,南宮寒對這份趾高氣揚的“吩咐”沒有回應任何言語,只是覺得他修長的背影和那碩大的羽翼再沒有了以往時的那種青春活力,頹然的有些令他黯然失色。
——
雙手抱著腦袋在戰場上亂逛的袁淼始終的踢著一顆石子,從十年那邊隨心踢到了白貞的腳邊,尋常時候懶得動腦袋的袁淼今日似在想著事情,當看到那雙鞋子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猛地抬頭,瞧見了白嬸正詫異的盯著他看。
袁淼一陣結結巴巴的想要解釋什麼,但是卻被白貞的掩唇淺笑給終結了,袁淼撓著腦袋,憨傻一笑。
白貞問道:“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