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夜,在白華城燈影昏暗的巷子深處,陸七之所以提出要送那位歡雨姑娘回十里春風,一來他早知小枝一路跟著他,他想借機斷了她的念想,他可以嚐遍相思苦楚,卻不忍小枝受紅繩之劫帶來的噬心之痛。
二來,他發現這個歡雨姑娘身上的妖氣,比之十年前在千葉山,要濃烈許多,為何會這樣?難道她後來又被雪鵠妖擄了去?
雪鵠妖雖隨著野蜂寨那場大火銷聲匿跡,可陸七卻不相信他已葬身火海。
雪鵠妖害得他孃親困在上古太陰鏡中十年,若此處真有雪鵠妖的蹤跡,陸七怎會放過他?
三來,這歡雨姑娘竟敢對他施媚術,她究竟想幹什麼?
一番思量後,陸七決定順應媚術的引導,送歡雨姑娘回家,他倒要瞧瞧那妖精窟裡,是不是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誰知歡雨姑娘引著他,竟到了城北一處妓院。
彼時夜色正濃,十里春風的朱漆大門緊閉,夜風裹著血腥味,從門縫裡擠了出來。
大紅燈籠搖曳著詭異的紅光,將地上的血漬暈染得更加瘮人,陸七踩著黏稠的血汙,循著濃重腥味中那一縷魔息,去到了後院。
而歡雨姑娘,一路軟泥似的倚在陸七身上,此時更是嚇傻了一般,雙手緊緊拽著陸七的衣袖。
後院中,一個蒙了面的魔界男子,正和幾個絕色美人,將一具具人族屍體,拖到院中空地上,擺放得整整齊齊。
這些美人,與歡雨姑娘一樣,皆沾了妖氣,想來正是十年前,陸七在千葉山順手救下的那幾位新娘。
院子裡的人看見陸七,俱是一愣,她們顯然沒有料到此刻會有人來。
“歡雨,這位公子是……”綠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歡雨臉色蒼白,額頭上隱有薄汗,她並沒有走向她的姐妹們,而是緊緊貼著陸七,她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所嚇住了。
“你忘了嗎?他是魔界少主,十年前在千葉山有恩於我們。”歡雨定了定心神,仰頭看著陸七的冷峻的側臉。
魔界少主!
美人們臉上皆露出驚慌之態,並沒有得遇恩人的欣喜與激動。
而那個蒙著臉的魔界男子,似乎早已認出陸七來,因為他在陸七出現的那一刻,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戒備著拉開了幹架的陣勢。
“你明知今晚……你怎麼將他帶了來?”綠柳咬牙瞪著歡雨,她這是犯花痴了,還是成心要壞主人的事?
歡雨手指輕顫,眼神閃躲,她囁嚅著,不知該如何解釋,看上去倒像是她們欺負了她,可憐極了。
陸七等她們說夠了,才冷聲道:“你們為何要殺這些人?”
院子裡一排排的屍體,有衣飾華貴的達官貴人,亦有粗布麻衣的丫鬟僕役,非滅門,非仇殺,是要嫁禍於人,還是欲引發暴亂?
蒙面男子道:“看來今日這閒事,你是要管了?”
“我便是不管,你們會放我走嗎?”陸七冷笑,深更半夜密謀殺人,這種事被人撞破了,難道還能留活口?
雖然心有不甘,但蒙面男子還是謹慎道:“只要你發誓不將今晚之事說出去,我便放你走。”
“若我偏要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