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函關的城牆上隱約掛起了燈籠,無窮無盡的如達天際一般,此時已經鐘聲響起,眼看著便要將城門關上了。
有三個人影消失在了城門處,卻是一對夫妻,牽著一個孩子,連背影都是那樣的靜謐美好,好似一切都被定格住了一般。
老婆子收拾著碗筷,有些不捨的將目光收了回來。
她卻忽然皺了皺眉,老邁的臉上帶著幾分的激動,“這孩子怎麼生的跟世子殿下一模一樣,當初我在宮裡見過一面的,那水靈勁兒也是一模一樣的。”
“是長公主嫡子阮祿?”她的丈夫在一旁問道,“你何時見過他?”
“可不是,那時候他也這般的年歲,那時候他跟北涼的郡主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活脫脫的觀音菩薩面前的金童玉女。”
此時他們夫婦二人已經將一切收拾妥當了,只拉扯車子,只奔著自己的家裡去了。
遙遙的,將一切收拾好的夫婦二人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中,再無任何的痕跡。
煙雨朦朧,卻是那年的春日,繁花似錦,百花爭奇鬥豔。
那年北涼王攜著妻女來京中,年僅五歲的連枝兒跟猴兒一般的精明,一雙瑪瑙似得眼睛怎麼也管不住,毫不顧忌的往周圍人身上瞧。
年紀這般的小,便喜歡打扮,瞧著中原女子的華貴衣衫。哪裡有不喜歡的道理,只嚷嚷著要北涼的王妃給她找了一身來,喜滋滋的換上了。
晚上的時候,北涼王帶著他們母女去宮中赴宴。
連枝兒只沒規矩的坐在自己的母親身邊,瞧著金碧輝煌的宮闈,歡喜的跟什麼似得。
眾位的宮人沒見過這樣蹦蹦跳跳每天規矩的小姐,不由得抿嘴笑她,拿著新鮮的玩意逗弄她。
北涼王妃一轉眼,卻見原本坐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沒有了蹤跡,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連枝兒在宮裡轉著。每一個宮中皆是雕樑畫柱,她早已看花了眼睛,然後不知不覺的走到御花園裡,瞧見滿院子的海棠花。
因為太入迷了,她的腳踩在了裙襬上,猛地摔在了地上,頭上梳著的髮髻也歪了,臉也灰撲撲的。
她出奇的堅強,半滴的眼淚也沒有流,只站起來拍著自己身上的塵土。
而就在這世,卻見遠遠的傳來一個譏笑的聲音,“誰家的野丫頭,笨手笨腳的,自己也能將自己給絆倒?”
她抬起眸子,卻見遠處的亭子裡坐著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生的眉如遠山,眉宇間帶著幾分的傲氣。
卻見他正坐在石凳子上,手裡還拿著一瓶細瓷的酒瓶,甘甜的酒香似乎隔著層層的花傳入了她的鼻息。
連枝兒慢慢的吸了口氣,旋即小跑著過去。伸著手,舔著唇,“給我也嚐嚐罷。”
少年未曾想到一個姑娘竟這般的大膽,只冷哼一句,“這是我還不容易偷來的,憑什麼要給你。”
連枝兒拿著昔日對北涼王的本事,可憐巴巴的睜開如水的眸子,低低的換了一句,“哥哥,求你了。”
每次這般的時候,她的兄長只恨不得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她。
少年果然鬼使神差的將手裡的酒壺給了她,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仰著細白的脖子,灌了大半瓶子進去。
“你……”他一把奪過,酒水濺了他們兩個人一身,“你怎麼這麼能喝,不怕醉了嗎?真不知是誰家官老爺家裡的,竟教出這樣的規矩來。”
連枝兒吧嗒吧嗒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這酒太淡了,好似果汁兒一般,不過很好喝的。”
少年低頭聞了聞,旋即酒氣撲鼻,這可是貢品佳釀,這丫頭竟說這樣的大話。
他將剩下的半瓶酒喝完,瓶口處隱隱還有她身上的氣息,少年不由得臉頰一紅,許是因為第一次喝酒,或是因為不好意思。
見他竟喝完了,她有些怏怏不樂的。
他冷哼一句,“既然是女子,就該躲在閨房裡繡花,出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