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宏超雖是站在薛海超身側，目光卻不住斜斜瞥他，見到後者露出這樣的神情，心頭頓時警鈴大作，趕忙又湊近了些：

“那你覺得，秦小芙怎麼樣？”

“小芙？她……她很好！”薛海超像是忽然被戳破了心中所指向，竟有些緊張結巴起來，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溫柔。

“小芙...小芙她雖然表面上總是笑嘻嘻很和善，但內心是個很容易受傷的女孩子，她總是這樣關心別人，把正能量帶給別人，卻沒有人關心過她的內心。”

畢宏超的臉登時垮了下來，看薛海超這反應，恐怕十有八九是了，還叫人名字叫得那麼親密，懷抱著最後一絲不死心，丟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好像很瞭解她？你不會喜歡她吧？”

薛海超不說話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只得笑著撇過臉，伸手撓了撓腦袋來掩住臉紅。

畢宏超藏在鏡片下的眼睛裡翻滾著陰霾，他突然頓住腳步，只是定定站在那裡，看著小步往前拉開距離的薛海超，冷冷揚起陰謀的笑。

不過思考片刻，畢宏超就又跟了上去，一副好哥們樣地搭上薛海超的肩，湊近了他的耳畔，壓低了聲音秘密道：

“我經常和杜若鄰她們走一起，秦小芙她家裡管得很嚴。”畢宏超推了推眼鏡，擺出一副“可怕”的表情，語氣也真像是有那麼回事，“她家長要是知道她在學校裡談戀愛，肯定要掀起一場大戰，起碼挨一頓罵肯定少不了，還會讓她轉學。”

薛海超臉上的笑戛然而止，緩慢地轉過臉看了畢宏超一眼，後者使勁點了點頭，一副“千真萬確”的神情，薛海超的神情一寸一寸沉下去，眼底的流轉的光也停住了，只是望著自己的腳尖皺眉發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薛海超！原來你在這！”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兩人回頭一看，正是秦小芙。秦小芙手中捧著一小盆花，笑容爛漫。

“看，我賣了很多這種自己種的小花，這是七色花，我想送給你，我們一起種吧？！”

秦小芙走到薛海超跟前，滿懷期待卻又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小花盆遞出去，薛海超下意識便要伸手接過，驀然停在了半空。

沉默片刻，他終於還是收回了手，“我不喜歡花，你自己養吧。”

說完便轉身要離開，畢宏超見狀得意一笑，卻不想秦小芙皺了皺眉，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怎麼了，薛海超？”

沒成想薛海超的一個甩臂，秦小芙瞪圓了眼，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上的花盆被這一撞砸落地面，頃刻間碎裂飛濺開泥土和細小的砂石，三個人都不說話了。

小芙默默地蹲下身，纖細白皙的手指拾起殘破的花盆碎片，想盡量將散落的泥土收集起來，她精心種植的花變成這樣的一片狼藉，怎麼能不心疼？

秦小芙三兩下收拾好，起身只是失望地深深看了薛海超一眼，便轉身逃一般離開了。

薛海超那句“對不起”卡在喉嚨裡熄了火，提步就要追過去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畢宏超忙一把拉住他。

“你傻嗎？這樣的效果才是最好的，你看不出來她也有點喜歡你嗎？只有讓她對你失望了，以後才不會傷害她。”

“真的是這樣？”

薛海超低下頭，喃喃自語，他沒有什麼戀愛經驗，看著畢宏超肯定的神色，也只能將心頭的衝動壓了下去，有些蕭索地一步步離開。

午後的時光慵懶愜意，心下那片潮溼的水漬在鎏金的日光中抖擻曬開，重新收拾得平整潔淨。

秦小芙吃好午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卻冷不防看見一盆花卉，正是早上被薛海超不經意打落摔碎的那盆，已經被人用膠小心粘好，端端正正擺在她的桌上。

秦小芙心頭狂跳，眼睛驀然亮了起來，忙歡喜地跑去問薛海超。

“這是你幫我粘的嗎？謝謝你。”

薛海超正忙著寫作業，聽見她的聲音抬起頭，臉上帶著些不耐煩的神色：

“不是，是畢宏超幫你粘的。”

秦小芙臉上的笑凍結在那裡，彷彿從未認識過面前這個少年，那樣深沉而迷茫地看著他。薛海超低下頭繼續寫作業，他的臉被完全遮擋，看不見此刻是什麼表情。

秦小芙喉頭滾動了一下，壓下就要脫口而出的酸澀，後退了兩步，終於還是一句話也沒說，悄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