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杜若鄰跨著大步子埋頭走著默不作聲。
“你沒事吧?還在生氣?”何之遙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
“沒,我才不和她一般見識。”杜若鄰垂著眸子,氣呼呼地說道,“她每句話都帶刺,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想再和她說下去了。”
清風吹拂過這林蔭小道,為煩悶的夏日帶來一絲清涼。飯後的時光像被黑夜放慢,來去熙攘的人群不似白天這麼忙碌擁擠。校園的風景在這時,倒別有一番風味。
杜若鄰想著尤西子方才說的話,忽然間想起了什麼,倏然止步。
“何之遙,我不回寢室了,我有事要趕緊回教室一趟!”她拉著何之遙的衣袖,“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還是要和我一起回教室?”
何之遙看著眼前一驚一乍的杜若鄰,嘆了口氣:“……你去吧,我還要回宿舍打水。”
二人就此別過。杜若鄰轉身便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還在的吧……”她邊跑嘴裡邊念著什麼。
十分鐘的路程,杜若鄰硬是用了五分鐘就跑到了教室。
她迅速竄到自己位置上,翻開課桌,摸了摸桌子裡的衣服,又翻來覆去地掏著衣裳裡的口袋,終於觸到了那個硬硬的物件,她鬆了口氣。
她緩緩抽出口袋裡那條十字架項鍊,握在手裡瞧了又瞧:“呼,你在這兒,還好沒丟!”
說完她仔細帶上了這條寶貴的項鍊,彷彿又找回了某種安全感。項鍊很冷,可心是熱的。她把項鍊塞進衣服裡,讓自己的胸口慢慢捂熱它。對她而言,這塊十字架就像個士兵,守護著她心裡那片最柔軟的地方。
屁股還沒坐熱,她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往政教處的自助電話亭的方向走去。
尚墅是一所封閉式學校,同學們半個月才能回一次家,也不允許帶手機上學,這電話亭就是為了方便大家聯絡家長而開設。但來這打電話的人永遠都不會少,杜若鄰排了很長的隊,終於輪到了她。
她摁下一個無比熟悉的號碼。
“嘟——”
“嘟——”
“嘟——”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杜若鄰掛掉了電話,失魂落魄地走出電話亭。
這已經是不知是第幾次,她給蘇曉燕打電話,對方永遠都是拒接。她很想告訴蘇曉燕,自己可能找到黑天使了。儘管這個下午被所有人嘲笑,可只要有這麼一個人懂得自己的心思,這就夠了。
可蘇曉燕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接電話也不回資訊,怎麼都找不到她的人。
“蘇曉燕!再不理人,我們就絕交!”杜若鄰賭著氣,拋下一切思緒迎著風飛奔而去。
天空火紅的晚霞被似墨的夜幕一點點的吞噬,直到看不見了光影,才宣告夜晚來臨。又到了練站姿的晚自習,辛苦了一天,可還是躲不過這宿命。
同學們卯足了勁堅持了半小時。加上一整天東走西奔的訓練,腿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陳夢琳卻悠然自如地坐在一旁,像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無所事事地看著他們這一群可憐的人。
軍訓期間是不用上課的,同學們在晚自習結束後便熙熙攘攘地回了寢室。杜若鄰拉著何之遙的手在黑夜裡的人群中竄來竄去。像是逃亡一般。
她真是怕了秦小芙又會拉著尤西子追上來,雖然她也很討厭自己這副逃避的模樣,但是比起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她更畏懼麻煩,只能躲過且過了。
可只顧著埋頭逃跑的杜若鄰怎會知道,這一個尤西子算什麼,在今後的日子裡,會有無數次讓人頭疼的關係,像蜘蛛網一般千絲萬縷得纏著她,讓她今後的每一天都喘不過氣來......
杜若鄰回到了寢室,一推開門卻是一反常態的和樂融融之象。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歡聲笑語,特別是早上還是病西施的陳夢琳笑的最大聲,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病人。
陳夢琳一邊捂著嘴狂笑,一邊又側下臉來遮掩著自己的嬌羞,卻一眼從縫隙中瞥到了站在人後的杜若鄰與何之遙。
一見她們,她的一雙眸子一亮,起身撥開人群熱情地撲到杜若鄰面前,拉著她的手有說有笑地走進人群裡。
這個畫面像極了紅樓夢的開篇——王熙鳳初見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