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明媚天氣,前幾日的那些風雨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霜露也在枝葉間化為烏有。倒是有些不合時宜。
這時我望著癒合的天痕,越加感覺無措。而珺瀲平靜下來,我手上的簪子對著他,他說道。
“陪著我,不好嗎?”
“與其去面對外界的種種難過和痛苦,不若我們在這裡相守一生。”
“我為了你放棄了擁有的,變成了你喜歡的樣子,你還有什麼不滿……”
他故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若我舍他而去是辜負了他此等真心。
不過我知道,一切都是假象而已,亦不知他這樣困著我,現實中企圖為何,且這麼久以來,外界成了何樣……
胡思亂想之際,他逼近過來,欲奪下我手中之簪。不曾料想,我手上的簪子劃破了他的胸膛,一道長長的血痕刺目。
他吃痛一聲,露出疼痛難過的神情,雙眸如火燒般看著我。心頭咯噔一聲,我自知難抵其這般可憐的苦肉計。
我耐著不忍,仍對他冷眼相對。轉眼間我想明白了些,自嘲地笑著,對他質問道。
“你口口聲聲說都是為了我。”
“其實你困住我,就是為了不讓我擾亂你的計劃!”
“什麼相守一生,這些都是假的!
只有你的野心是真的!”
目中雜著淚珠,他動容幾分。
聽我這般說辭,他搖頭想要解釋。
未聽到他說話,一時間我已經將長簪狠狠插進自己的心口。
長簪沒入,隨著吐出幾口汙血。
眼前之人看到我自戕,自若的神情一下子到了崩潰邊緣,只見他慌張地跑向我。
果然這幻境的陣眼,不是他,而是我。
他將我抱在懷裡,我聽他一直喚著我的名字。我沒有力氣回應,雖然這裡是幻境,可是身上的每一寸疼痛都是真的。
終於,這幻境在塌陷,他周身的宜人景色皆化作虛無,如煙霧般歸祭於天地。
他久久得抱著我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直至他自己也作一團虛霧消散在我眼前。
虛無縹緲,轉瞬即逝,美好的事物原來就是風檣陣馬一場夢。
樂極易生悲,最為悲愴的就是夢醒了。
待我稍復來清明,心口處撕扯般的疼痛,直叫我不分日夜哀呼。腦中的那一點清明,又化作一團漿糊。
週而復始,不知我躺了幾日。
迷濛中,窺見榻前一襲青衫背影,如一點碧玉碎冰染在方寸池水之間。
那影子輕輕挑著弦,悠緩而長的音調倒使我身子舒適了些。
幽香沁心,他給香盅添了一份料,幾道長煙絲絲縷縷飄出,纏著琴面,漫入髮絲。他頭上淺插著一隻白玉簪子,雪亮剔透,惹我久久注目。
後來我覺得自己躺得太久,太過不好意思,可是清明過來實在太難……
我糾結之際,又感覺到一隻軟膩的肥手捏著我的臉皮,惹我一陣不舒服。終於我難忍至極,睜了眼腦子漸漸清明。
然而這時一張肥臉懟著我,此肥臉抽抽嗒嗒抹著眼淚,又出手捏著我唉聲作嘆。待我看清後,這哭著的是一個肥肥的孩子。
我一陣暈乎,我何時有這麼大的孩子了,一夢幻境,竟是斗轉星移之變。莫不是珺瀲趁我入夢,對我做了什麼。
我細思恐極……
娃子見我復醒後,激動地咧嘴傻笑,臉上的淚漬和鼻涕亂七八糟。
我耐心瞧了瞧這娃子,拍了拍腦袋,大呼自己是個憨子,這不就我家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