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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臉面全靠自己找

綿延的山腳,四下還有零星的火點,刀耕火種是肥地的不二法門,一時間熱鬧得讓人想不出這裡是郊區的夜景。

然而正是這遠處忙碌近處沉寂的時辰,有一輛竹轎子靜悄悄地進了醫卒們的帳篷,不快不慢的速度,沒有影響下班的醫卒。

不過趙陸和胡君榮的工作比旁人要多一項,還需要每日工工整整的書寫工作記錄,每月再往太醫院送去,以此證明外派不是在白花錢。

隨著輕微的吱呀聲,輕便的竹轎鬼鬼祟祟地穿行在營帳之間,最後停在了醫卒們上值的院子側門處,正要敲門,便遇上了緩步而出的胡君榮。

四目相對,胡君榮心下一沉,心道這大概就是小六兒說的加班?

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胡君榮深深認同此言。

太醫院磋磨兩載,社畜心態初顯,眼下面皮上強行掛著笑意,正要問什麼症狀,就聽對面朗聲道:“果然是醫家厚德,今日又要勞煩太醫了。”

“不妨事。”胡君榮謙詞兩句,又轉身進屋點起了燭火,斂衣將人迎進來時,看清了來人,一愣,問道:“原來是崔大人,可是有不適之處?”

嘴上恭謹,心下卻腹誹,什麼毛病要連夜來看,真是有毛病。

“都怪那穆小王爺!非要比什麼騎射,馬上功夫也就算了,勞什子腳踏車也當個寶,不是我說,兩個腳……”

“好了!”崔清抿著嘴,不緊不慢地制止了屬下的抱怨,眼神利劍似的冷厲一掃,越過胡君榮肩頭,直插在下屬的身上,揚聲道:“王爺久居邊塞,行事作風難免狂放,互相切磋而已,乃是幸會。”

與此同時,一絲粗喘從唇角溢位,果然,什麼劍在鞘中久了,也會變得嬌氣起來。

這一下遍生急促,胡君榮有些凝滯,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眼睛,拱手道:“不瞞大人,有沙石鐵片鑽進肉中,沖洗恐難清理乾淨,若要痊癒得快,必得清創才好。”

說著,又揉了揉眼睛,踟躕表示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不如這就譴人去叫劉李二人前來,年輕人,眼睛總要細緻些。

崔清扶額,若不是傷在臉上,他自己就能搞定了,難不成他摔一跤就要輾轉經手三四個大夫,多大的臉經得起這麼丟?

這麼一想,不由也恨起穆東安王家的小王爺來,打人不打臉,他們久居京城的將士不如邊軍彪悍實屬正常,但行如此踐踏臉面之事,未免太不將人放在眼中。

最主要的是,陛下會不會覺得他們丟臉……

一時間,心中想了頗多,胡君榮沒提的趙陸,卻叫他提了起來,“那個小丫頭呢?她行不行?”

趙陸面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早知道早點下班,回家補工作日誌也行啊,省那點兒燈油圖什麼呢?

誰人不知,這些大家公子最要緊的就是臉了,當年寶玉被賈環燙傷,滿府都愁得跟什麼似的,最後還是北靜王送的玉顏膏救了麵皮。好巧不巧,這位以頭搶地,還是因為騎腳踏車……

你們這些權貴的錢是真難賺啊!

“小趙大夫。”崔清一咬牙,吩咐剩下的人道:“再去點幾盞燈來。”

眼見胡君榮背身去取夾子,轎伕圍在門口,趙陸心道胡君榮老花眼,她可不是,託著崔清後腦勺的手猛地加力,正要說話,這位崔家出來的校尉已將懇切的目光投注在她臉上。

低聲道:“你老實說,那腳踏車……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圖紙?此事關係到皇家密事,你怎麼會做?”

趙陸唇角一抖,滿頭霧水,目光中的疑惑做不得假,想了想,這又不是什麼能顛覆皇權的東西,便不做編排,語調溫和道:“崔大人說什麼?天工開物上早有牛力齒輪車的記載,林家木匠……與我們不過是做了些更便於日常使用的改動而已。”

我們,就不是一個人,別管他為什麼這麼問,先把風險攤出去再說。

她的目光晶瑩透亮,隨後進來的幾盞燈火對映出好些個人影,影影綽綽投在牆上,無邊的靜默似乎完成了一場審訊,但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崔大人需得經心,三日內不要叫水碰了傷口。”西大營不止守衛京城,更是守著西山一片鐵礦,營中有鐵砂,再合理不過了。

趙陸一絲一絲處理得細心,又囑咐換藥時間過後,最終輕聲說了一句,聽聞玉顏膏可修復疤痕,不出三月,必定再現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