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她說此生不再相見甚好 卻在他滿身風霜時慌了手腳
同樣的人在不同的時候回來,攜帶了幾番世俗的翻滾,沾滿了幾經風霜,還好沒有忘記回家的路,還好沒有忘卻舊時的人。
媽媽曾經在別人問起尹濤澤時滿臉失望,也曾慢慢轉變為面無表情的感嘆,也曾最後化為一口不甘心的心儼如一口苦水全部傾倒入自己喉嚨深處,傷了喉嚨疼了心。
她說,走了才好呢,走了我才能少一些憂愁迴歸以前的平靜。她說,走吧走吧,全部都走吧,不要回來才好。她說,就算是回來我也不會心軟,就算是回來敲我的門我也會拿起掃把將他趕出去。
女人大概總是心口非一的動物,女人大概總是故意說著好眼裡泛著淚心裡還在想念的傻子。
北路他們回來站在我們家門口,一如當初的風塵僕僕,一如當初的猶豫不決,可是轉眼間卻不再是因為擔心錢不夠用而是擔心愛人能否一樣待他如往日。
我當時正和希晨在房間裡做作業,聽見媽媽的哭聲和爭吵聲還以為又是北初在外面闖了禍別人家的媽媽來鬧事了,我們慌忙地跑出去見到了我從來不敢再奢望的一幕。
“你走吧,你既然走了那就不要回來了,你走啊!”媽媽使勁用手抵住門,不讓尹濤澤他們進來,眼淚奔湧而出,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尹濤澤在門外的聲音傳過來,他的臉只在門風中露出了一小塊,可是眼裡也是泛著淚光,心痛不已,他的嗓音裡是滿滿的愧疚和深深的無可奈何,他一直在道歉一直在說對不起,他說當初離開是因為覺得自己不配給我媽媽幸福,是因為想讓我的媽媽過上更好的生活,都是他滿心的自卑感犯的錯。
我走過去貼近門縫,我想要看看北路,看看他是否還是一樣的清瘦,看看他是否還是一樣的目光溫柔,面帶淺笑,看看他是否還一如既往記得白北末說過的話唱過的歌。
孩子和大人最大的不同也許就是孩子認為只要回來就好了,只要回來了自然就滿心歡喜,可是大人總是會想很多會糾結為什麼要離開又為何要回來,其實人有時候越長大反而越沒有安全感。
可是我總是看不見北路的臉龐,就看見他的腳站在門外,我想要伸出手去摸他卻發現夠不著,於是我就拼命地喊他的名字。
他終於聽見,慢慢的靠近門邊上,慢慢湊近門邊,出現在門縫裡,他的臉還是一樣的眉清目秀,只是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又重了幾分,只是臉上的憔悴又嚴重了幾許。
我曾經在北路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想過日後去找他是否還能認出他的容顏,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有一些人是活在你的心中,無論相隔多久輾轉多少個站點,那發自肺腑的久違的熟悉感是永遠都不會被歲月的蹉跎改變的。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要回來呢?你就放我過更好的生活不好嗎?你還回來幹什麼呢?”媽媽沙啞的聲音傳來,冰涼的淚水滴落在我的頭頂,她的語氣中是滿腹怨氣,是對這幾百個日子日積月累的怨恨,怨他為何當初狠心走開,怨他讓這幾百個日子日日夜夜不得終。
尹濤澤頓了頓,深深地嘆了口氣,又一字一句緩緩地說,“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我以為我可以做到放手讓你去找更好的人,可是我每天都很痛苦,我害怕你真的被別人搶走,於是我忍不住了,我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我不能讓你被被人奪走。”
只這一句就夠,所有的怨恨所有的痛苦所有生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傷憤怒都融化在這幾句話當中,所有的心酸苦痛都無需在多加說明,擁有了這一句話就不再多需言語就能夠明白你我都是一樣的煎熬,就不再追究你為何要回來而是多麼慶幸你回來了。
尹濤澤的話瞬間將我媽媽最後的一點抵禦能力也化為虛有,她轉過身開啟門和尹濤澤緊緊擁抱在一起,雖然站在門邊的我被她猛地一開門砸的頭暈目眩,額頭通紅,但是看到這一幅畫面好像所有的疼痛都化為蜜糖,甜在心裡。
“北末,你怎麼樣啊沒事吧?”北路趕緊跑進來扶起我,眼裡的疼惜一如往日,他的臉又重新出現在我的眼眸,他的聲音又再一次穿入耳膜,他的整個人又可以輕易觸得到。
我抓起北路的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個巴掌,劇烈的疼痛感襲來,我滿心歡喜的擁抱北路,激動地大喊,“北路,你真的回來了啊,我果真不是做夢,你真的回來啦,哈哈,北路回來了北路回來了!”
我回過頭拉著目瞪口呆的希晨來到北路身邊,“希晨希晨你看,這就是北路就是那個我經常跟你說的北路啊,我沒有騙你他真的很好看很不一樣吧?”
北路再聽到我的話以後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我們看著他害羞的模樣都瞬間笑岔了氣,那個像小女孩一樣的北路也回來了,所有狀態的北路都回來了,一個完整的北路又迴歸了。
後來希晨說那一幕場景是她十幾年以來看過最激動人心的場面,雖然她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她還是深深震撼了,被整個故事震撼了,甚至有些羨慕我們這些從小就有這麼多故事的人,可以這樣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也是一種幸福。
我迫不及待地牽著北路和希晨跑出去找北初和昊然,跟他們分享這個好訊息,他們一定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他們一定也會和我一樣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們在半路上遇見北初和昊然,他們剛好要回家,我們離很遠就認出了他們的身影,我叫北路躲在旁邊的大樹後面先不要出來,然後我和希晨走到北初他們面前笑嘻嘻地說,“告訴你們一個好訊息,北路回來了,北路迴歸隊伍了!”
北初毫不客氣地像往常一樣敲著我的頭不屑一顧地說,“你這傻丫頭是想北路想瘋了吧,他不會再回來了,要回來早回來了。”
我調皮地眨眨眼,不服氣地問她,“如果我把北路變出來了你要怎麼打賞我?一個月襪子怎麼樣?”
所謂的一個月襪子也就是她幫我洗一個月襪子,這是我們經常交易的賭注,但是幾乎每次都是我輸,所以這次我可要好好掙回來才行。
“行!一個月就一個月。”北初看了看旁邊的幾雙目光炯炯的眼神,愛面子的她只能嘴硬地答應。
我一看計謀得逞急忙跑回去拉出北路帶到他們面前,北初不敢置信地拼命揉著雙眼,把北路翻來覆去的好一通觀察,最後狠狠的擁抱北路,很少哭泣的北初居然哭出了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顧著自己一個勁地嚶嚶哭泣,直到在一旁幹跺腳的昊然著急地說,“哎哎哎,白北初我說你抱夠了沒有啊別整的像你老公一樣,我還沒抱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