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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溫了一壺鄉愁欲將往事喝個夠

第二十七章溫了一壺鄉愁欲將往事喝個夠

小時候我們總想著,快點長大吧,長大了就好了,長大了就可以去往外面的世界,就可以隨心所欲,就可以不再每天擔心被爸爸媽媽管制,就可以想幹嘛就幹嘛,所以小時候我們總是大喊著長大以後一定要去世界各地看一看,闖一闖。可是真正長大後,卻又是那樣的懷念當初在井底的生活,雖然生活的口子只有井口那麼大,卻還是無憂無慮,那些小煩惱也根本算不了是麻煩,誰還能回得去呢?

從火車站到家裡的這段路程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好像總是還走不到盡頭,我和北路想盡辦法跟北初找尋當初的回憶,提醒她那些美好的記憶,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來這裡偷偷游泳的事情嗎?那個時候北末的拖鞋還被河水沖走了,然後我們幫她找了很久還是沒有找回來,北末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可好笑了,坐在那塊大石頭上不肯下來。

是啊,然後我就在一旁笑得毫不客氣的嘲笑她,後來你還把你的鞋子給了北末,自己打著赤腳回家被石子割傷了腳是吧?北初淚眼婆娑地轉過臉對我們笑著說,然後自顧自地輕語,“原來我都還記得啊,看來一切都是報應吧,難怪你們會合起夥把我趕跑,從一開始我就是個惹人厭的人。”

“北初,不是這樣的,你誤會我們了,我們沒有把你趕跑的意思啊,我們都很捨不得你啊,”我聽著北初的話心如刀割,不知道為什麼北初會有這樣的念頭,是這麼多年所受的苦痛讓她的心裡再也不記得我們所有的好了嗎?為什麼她的心裡充斥著我看不見卻無所不在的陰影。

“你看你幹嘛這麼認真呢?我就是跟你開玩笑的啊。”北初看著我急紅了眼的樣子走過來挽住我的手笑著安慰我,可是她的笑容裡面再也不是以前那樣單純的喜歡或是討厭,可是我看著她笑還是融化在她燦爛的淺笑梨渦裡,但願只是我心裡想多了,應該是這樣的吧。

還未走到家門口就看見門口那一個佇立的身影,那個被歲月壓低了身高的滿臉風霜的女人,在風中孤獨的等待著盼望著,直到看見我們的歸來。她想要走快一點,甚至想要奔跑過來,可是腿腳已經不再是當年雷厲風行的模樣看,這幾年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下子全部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的背脊已經不再挺直,她的容顏已經不再光滑細膩看,她的腳步已經不再矯健有力,她緩緩伸出手想要撫摸北初的臉龐,卻又被眼角的淚水搶先了一步。

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和北初重逢的場景,幻想著那個時候我應該會是怎樣的激動會說些什麼,會不會語無倫次,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天才明白所有的語言都不足以表達那樣的情感,所有的言語都堵塞在喉嚨看,只是想要狠狠擁抱眼前這個久別重逢的親人,恨不得把把她牢牢捆綁在身邊,再也不離開自己的視線半刻。

媽媽和北初對看了一下後,北初痛哭流涕地說,“媽,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苦命的孩子喲,誰把你折磨成了這個樣子啊,”媽媽抱住北初痛哭流涕,大概她也是想起了自己快樂美麗的閨女吧,大概她也想起了當初北初含著米飯跟她吵架的那些片段吧,大概她也想起了陽光下跳舞逢人稱讚的那個北初吧。

是誰把你折磨得這樣厲害,是誰讓我那個不懂事的女人變成了這樣成熟滄桑?

晚上吃過飯,北初自己開啟心扉給我們講述了她的故事,將她這些年所遭受的一切攤開在我們面前。這一刻,我才知道人生有多麼殘忍,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不近人情,才知道現實有多麼摧毀人心。

北初被北路的一個巴掌打了之後傷心欲絕,可如我當時的預感那樣痛不欲生,她接受不了北路對她的指責,接受不了自己是北路第一個揚起巴掌的人,接受不了自己這麼多日子的滿心期待居然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於是她一個人跌跌撞撞來到那個熟悉的酒吧裡,她只顧著哭泣,只顧著自己買醉,可是畢竟單純的她不知道從她進入酒吧的那一刻起就被黑暗中一雙陰狠毒辣的眼睛盯上了。

原本就不勝酒力的北初沒喝幾杯便醉得厲害,她在酒吧裡大哭大鬧,這個時候出現一個猥瑣的身影靠近北初,他坐在北初的旁邊與她交談,以至於酒吧裡的人都以為他們是熟人,可是北初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被那個男人在酒裡下了藥,然後一切如那個男人所想的那樣順利,北初的昏迷不醒,他帶著北初開車逃離現場,打電話叫來同伴找了一間旅館,然後狠狠發洩了一番自己的私慾。

北初講到這裡的時候渾身顫抖,躺在媽媽的懷抱裡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我難以想象那樣的滋味,那樣生不如死的痛楚。可憐的北初當時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叫她如何承受這凌辱的一切,如何應對以後人生。

可是事情到這裡只是一個開始,只是前情提要。那幾個男的擔心北初回去以後會給他們帶來麻煩,會跑去警察局報案。左思右想後他們乾脆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將北初帶出了省,然後透過關係找到了安徽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裡,那個村莊坐車都得走上幾個小時的山路嗎,根本就是不見天日。由於村裡貧窮,許多男人年紀很大了都還沒有娶媳婦,尤其是有一戶人家的兒子那年已經將近四十還未娶妻生子,家裡面很是著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傳宗接代。

北初說那個時候的自己早已經是心灰意冷,深知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深知自己的人生已經被定格。她被那幾個男的以高價賣給了那戶人家當媳婦,從此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由於北初是家裡花大價錢買來的,所以婆婆對北初的要求苛刻,總是惦記著那些錢,絕對不能讓自己做了虧本買賣,所以家裡的重活粗活她總是指揮著北初去做,還一個勁地強迫北初一定要給他們家儘快生孩子,可是北初並沒有遂他們的心願,換來的則更是婆婆的打罵,“真是造了孽喲,花錢買了個沒用的女人,啥活也不會幹還生不了娃。”

北初把自己的胳膊撩起來給我們看,那一道道刺目的疤痕蜿蜒扭曲,像是一隻只恐怖的吸血蟲,那些傷有舊的有新的,甚至還有一些傷口上的血痂還未來得及脫落,觸目驚心地印在北初白皙的手臂上格外刺眼,北初哭著說,只要婆婆一個不滿意就是取下掛在牆上的麻繩抽打她,又或者是直接動手擰她的胳膊和腰。

這次能夠逃出來也是因為北初的公公生病了,婆婆和丈夫慌忙把他送去鎮上的醫院,所以北初才找到時機拿了自己偷偷攢下來的幾百塊錢一步也不敢停地逃離了虎口,回到了自己的家園,她害怕再被婆婆抓回去,於是只好躲到警察局裡,憑藉運氣說出了我和北路的名字,沒想到我們真的在那裡,因為那是小時候我們曾經說好要去的城市。

聽完了北初這些年的故事,我們所有人都相視無言,只是止不住哭泣,這些難堪的記憶將要伴隨北初的一生,這些噩夢是她幾千個夜晚的必備,每一次驚醒都是冷汗淋漓,可是身邊卻沒有一個可以抱頭痛哭的親人。

接下來的所有時光裡,願你每一天都充滿陽光,願後來所有的美好可以洗刷你內心的汙垢,願你披荊斬棘重拾屬於你經久不息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