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錯!”年錦書溫柔地擁著她,“夫人那麼愛你,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
雁回哭了大半夜。
當年雁門主死時,他都不曾哭得這麼狼狽,當年的情況也不允許他哭,爹爹死了,娘瘋了,整個不夜都都在混亂中。
年僅八歲的他要挑起整個不夜都的重擔。
他面對著不夜都那麼多長老,宗主,他不敢落下一滴淚,他不能被人看出心底的脆弱,也不能讓旁人看穿他的恐懼。
他坐在高處,冰冷地看著一切,他稚嫩的肩膀,扛起了所有的重擔。
這十年,也無人分擔。
沒有人知道,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經歷了多少生死關頭。
楚飛霜雖墜魔越來越嚴重,神智也越來越不清楚,可總歸有一抹希望,最後,這一抹希望也破滅了,無人知曉,這是一種多麼慘烈的痛。
陪雁回痛痛快快哭一場後,年錦書帶他坐在塔樓上,看著漫天祈福燈,此景美如畫,宛如一場盛世煙花。
“好看嗎?”年錦書問。
“好看。”雁回哭過一場後,又覺得自己實在丟臉,都不敢看年錦書,深怕年錦書覺得他軟弱不堪,竟哭得那麼狼狽。
然而,他的心情,已沒有那麼沉重,也沒有那麼悲傷。
這一場三千祈福燈懸掛於空,照亮整個不夜都。
年錦書說,這不是地獄,這是你的家。
這些話,在他心底生根似的,給他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希望和溫暖,星光長燈下的不夜都,又美,又溫暖。
是他的家!
他心裡一直壓著的千斤石,被人無聲移開。
自從雁門主去世後,他是第一次感覺到,他是被人捧在手心中呵護的。
竟是年錦書!
是啊,也只能是年錦書。
“你好幾天不見蹤影,一個人做的?”
“一個人做的,不假於人手。”年錦書輕笑說,“林述安和無痕幫我去隔壁城池買了材料,你看小兔子,像不像小粉?”
“兔子都長一樣。”
“不一樣,我畫的兔子,都不一樣。”
雁回輕笑,是啊,沒辦法醜得一模一樣。
“我都不記得生辰了。”雁回說,雙十生辰,本該是一個大生辰,對於西洲大陸的男子而言,雙十比十六歲成年禮更重要。
可他在這麼重要的生辰前,失去了一切。
“我記得。”年錦書說,“你喜歡這一場燈火嗎?”
雁回仰望著星空,面容平靜而溫柔,“喜歡啊。”
喜歡的是有人費盡心思,為他點燃的三千明燈,這份心意貴不可言,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情真意切。
她喜歡的是那虛幻的少年郎,又如何?
享受著這一份心意的,是他!
“你的驚鴻影呢?”年錦書問。
雁回把驚鴻影拿出來,交給年錦書,劍修的劍,從不離手,不能隨意交於他人,驚鴻影卻無所謂,驚鴻影和長相思,都是認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