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劍飛行，要比吳狄施展魅影步趕路快太多了，沒到午時遙遙可見青雲城，到了上空吳狄低頭環視著城北，御劍而下瞬間到了一棵蒼老榆樹下。

吳狄還記得八個多月前，這棵老榆樹已經枯枝敗葉散盡，後在他離開之前送進了一縷靈氣，如今竟然起死回生枝繁葉茂，生機盎然。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老榆樹，而後目光就離不開了樹下一個衣衫襤褸，如同乞丐的消瘦的男子。

那男子抱著酒罈，原本一口一口喝著酒，就在吳狄落下的那一瞬間，他的右手猛然一頓，側過頭醉眼迷離地掃了一眼吳狄。

四目對視，二人的身子都猛然一僵。

吳狄的腦海一陣空白，那男子手中的酒罈也落了地，咔嚓一聲摔成了數瓣，酒水撒了一地。

“你……。”

男子的嘴唇動了動，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吳狄揹著手走向了男子，到其面前盯著那雙眼睛，久久也沒有說話。

在沒找到父親的時候，吳狄始終想問他一個問題，但是在這一刻，他不知如何張嘴。

“呵！娃子，你……。你和我，將近六……六年沒見了吧？沒想到，你……你都長這麼大了。”男子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破衣服，似乎想給吳狄個好印象，卻始終不敢不敢抬頭去看吳狄。

“你，躲著我。”吳狄眼窩有霧氣迴旋，聲音有些哽咽：“在……在我第一次回到青雲城，你應該就看見了我。在我滿城找你，你也一一知曉，對不對？”

“我……。”

男子欲言又止，沉默了少許，突然抬拳狠狠地打在了老榆樹杆上，手背破了皮流出了血，全然不顧。

“爹對不起你娘，更是對不起你。八個月前我的確看見了你，爹本以為是看花了眼，可是當你來到了這裡，我知道你就是狄兒。”

吳興河老淚縱橫，狠狠地給了自己三耳光，哽咽開口：“我不是人啊，為了三十個銅板，把你賣到了採石場。”

看著父親，看著那一滴滴滑出眼眶的淚水，吳狄的心……都在滴血。

“當天夜裡，我跪在你孃的靈位前懺悔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亮就去了採石場，我想把你給贖回來。可是工頭孫大海就是個人渣，我將三十個銅板還給了他，他非但不將你還給我，還將我毒打了一頓。”

吳興河失聲痛哭，扶著老榆樹癱坐在了地上，擦著淚水再次開口：“我去官府找了知府老爺，可他們都是穿一條褲子的，非但沒有幫我去救你回來，反而又是將我一頓毒打。”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臉嗎？”

吳興河抬手摸了摸，自嘲一笑：“你覺得，我還有臉嗎？”

吳狄一皺眉。

“我厭惡從前的那張臉，嗜賭、無能懦弱，氣死了妻子賣掉了兒子。三年前，我在城裡遇見了一個修士，他跟你一樣的打扮。我跪地苦苦求他，他給我吃了一粒丹藥，容貌改變了七分。”

看著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吳狄沉默了許久，最終傳出了一聲重嘆。

“我也想喝酒了，走吧。”

吳興河神色一怔，見吳狄轉身走遠，緊忙擦了擦眼淚，一路小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