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麼大的事情,不該由劉禪一言而決。
一來申耽申儀乃是老劉封的高官,申耽還有爵位在身。
而土地歸屬問題,在任何時代都是大事。
但人可以先不殺,申氏家族可以先不遷徙,暫時集中關押起來就好。
申氏兄弟是死是活其實沒那麼重要,三郡之地沒有申家,很重要。
可這土地山林,卻必須要現在就立下承諾、文書分出去。
眾人還在感嘆太子的仁德與慷慨,正沉浸在擺脫申家大山,從此翻身的喜悅中時,劉禪再度開口了。
“諸位,曹軍為了讓申家歸順,可是許下了高官厚祿,花了不少代價的。”劉禪不緊不慢道,口氣輕鬆,彷彿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
眾人的歡聲笑語漸緩,面上興高采烈的喜色還在,只是略帶茫然的看向劉禪,沒太搞懂仁德慷慨的太子想說什麼。
“如今咱們將曹軍支援的申家給除了,讓他們之前的投入全部前功盡棄,還分了申家佔有的田地山林……諸位猜,他們會如何?”
眾人臉上的喜色漸漸褪去,開始有些緊張的竊竊私語起來。
這裡劉禪故意用了“咱們”這種說法,言談間將這些本地小家族和部落擺到了自己的同一陣線。
剛分了申家土地,正高興著的家主、部落首領們也沒聽出有什麼不對。
只是在心理上便自然而然的偏向於劉禪了,畢竟是剛給了自己好處的仁德太子嘛。
缺乏政治智慧的他們卻沒有細想,除了申家的是你劉禪,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當然,若是面對利益還能冷靜若此,他們也不會被申家一家獨大,擠壓至此。
“此次前來入侵咱們三郡的將領,孤素有耳聞。此人名叫徐晃,乃是曹操麾下大將,為人冷酷貪婪。
“不知諸位聽沒聽過‘不得餉,屬徐晃’這句話,說的便是他剋扣部下糧餉而肥己。對自己部曲尚且如此,若是打過來……豈能容諸位分享這三郡之地?”
劉禪見眾人情緒起來了,順勢又添了把火。
他當然知道徐晃這位關二叔的山西老鄉是什麼樣的人,可這些身處閉塞之地的小地主、甚至部落首領不知道啊。
那還不趁此機會玩命黑一波?
打得就是個資訊差,利用的便是資訊不對稱。
眾人這下真的慌了,那位一上來便開口奉承的中年男子急忙說道:“太子,聽聞曹軍兵多勢大,這……這可如何是好啊?我等可全都仰仗太子您了。”
有了帶頭的,其他人立刻反應過來,紛紛附和。
“是啊,我等一心忠於漢中王,太子可不能不管吶。”
“太子英明神武,那徐晃之輩定可戰而勝之。”
劉禪心中暗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但光動嘴可不行。
他眉頭一皺嘆了口氣,一臉為難道:“孤如今兵微將寡,不過四千餘人,縱然皆是敢死戰的好兒郎,奈何賊兵勢大。據探子來報,曹軍尚有兩萬屯於水西……難吶!”
馬超此時看了劉禪一眼,二人對視片刻,而後突然出言勸道:“太子,我等不若先退兵漢中,來日點齊大軍再捲土重來未遲。”
劉禪心中暗暗給馬超點了個贊,不愧是曾經的一方諸侯。
那中年男子一聽就急了:“不可,太子不可啊!”
說著他竟然離席下拜哀聲道:“在下常聞曹軍多行屠城掠民之事,太子一走,此地盡為曹軍所據。倘若其再要屠城,或將我等徙至別處背井離鄉。我等便要家破人亡了呀太子!嗚嗚……”
經他這麼一說,再看他伏地悲哭的樣子,其他人也是悲從中來。
氣氛都烘托到這了,也容不得這些家主、首領們細想,此時一個個或怒或悲,紛紛出口相求。
“是啊太子,不能撤啊!太子英明神武,豈可將三郡拱手讓人?”
一個羌人部落的首領對馬超道:“您可是神威天將軍吶,今怎可言退?太子若憂兵力不足……”
他咬牙糾結了一會兒,一拍面前案几道:“我可盡起族中青壯,相助太子與將軍!”
其他部落首領聞言紛紛附和:“對!馬將軍當年如何神勇,怎可長他人志氣,我部亦願襄助太子!”
而那些漢人家主則紛紛表示,自家被申家徵去的青壯,倘若活著應該就在這上庸城,他們自會前去說明利害,共同助太子破敵!
瞧太子眼神微妙,似乎看穿了他們想做無本兒買賣的小心思,這些人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