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二年(公元一九五年),長安。
窗外的雪花紛紛飄落,屋子裡雖然點著火爐,卻仍然能感覺到寒氣從門窗的縫隙中吹進來。
夕嫣將大氅披在了坐在身邊拿著撥浪鼓的少年身上,滿眼慈愛地看著他。少年雖然已經二十來歲,但表情舉止看上去卻與四五歲的孩童無異。
這是夕嫣和李傕的兒子,名叫李式。當年夕嫣懷他的時候,沒有太過節制,仍每天配製毒藥,結果影響到了胎兒。他一出生,便是個傻子。或許正因為這樣,夕嫣才更加疼愛他。
一絲寒風吹進來,李式打了個冷顫,夕嫣趕忙將他摟進懷裡,低頭用手撫摸著他的額頭。
李傕就站在屋外,透過門縫看著裡面的母子。但他沒有出聲,也沒有進來,因為每當看見夕嫣這樣的時候,他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恨之心。
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他,為什麼偏偏自己的兒子是個傻子,女兒又遠在他方。
李傕也不過才三十多歲,卻已經銀絲滿鬢了。多年的操勞,讓他也不堪重負,但是為了對夕嫣的承諾,他也只能堅持著。
……
那是十七年前,年少的李傕第一次遇到想要跳崖自殺的夕嫣。
“姑娘,為何輕生?”李傕的性格天生沉悶,他永遠都不會做出衝上去救下夕嫣這樣的事。
夕嫣那時也不過十六歲,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正站在崖邊一邊哭一邊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忽然旁邊有個人冰冷地和自己說話,任誰都會奇怪。
“與你何干!”夕嫣擦了擦淚水,嗔問道。
“哦,那在下先告辭了。”李傕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站住!你這人好生奇怪!問我輕生的理由,又這般冷漠,你到底想要如何?”夕嫣抄起一塊石頭砸了過來。
李傕並沒有躲閃,任由石頭砸在自己的頭上。
鮮血順著額頭留下,但李傕並沒有去擦,而是平靜地問夕嫣:“你既然仍在乎他人的感受,又為何要尋短見。”
“我……我……我被負心之人拋棄了。”說著,夕嫣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而這,恰恰是當時李傕最致命的軟肋。
年少的他,能面不改色地殺掉一個成年人,卻害怕把女孩子弄哭。
“那……那個……你……”李傕一邊手足無措地左顧右盼,一邊結結巴巴地想去勸她。
“你什麼你!不會哄人麼?”夕嫣抬起頭,用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睛瞪著李傕,把他嚇了一跳。
“那……那你跟著我吧,我不是負心人。”李傕心虛地說。
“啊?”夕嫣睜圓了眼睛看著他。
李傕尷尬地抓抓頭,轉身衝著別處,不再看他。
“噗哧”一聲,夕嫣笑了出來,“就你?你能給我什麼?”
“我……我……我將來一定會成為大將軍,讓你富貴終生!”李傕緊張地憋紅了臉。
……
很多事就是這麼奇妙,在那個特殊的時間點上,夕嫣遇到了真心對自己好的人。而李傕,為了兌現和夕嫣的諾言,這些年一直努力堅持著。